对于宋蔚的信任,孙靖已是达到了入魔的境地,当初他刚占领黄连洞时,只有屈屈百人,还都是些因打家劫舍,胡作非为,被官府通缉的流寇,也有许多是被迫无奈,才上山落草为寇,平日他只能率领这些散兵游勇,去山下搜刮一些附近的村民。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直到去年入秋时节,汀州有了泉州撑腰,他也不敢再下山猖狂,然而已近凛冬,粮食的问题总是要解决的,他只好将众喽啰分批下山,藏匿于入岭南的山道中,打劫一些南迁的流民。
年关将至,汀、漳、泉三州一片祥和,听喽啰传报,泉州王氏三龙的王审邽大婚,整个福建名门望族都前去祝贺,孙靖心中实在不是滋味,索性亲自下山劫掠。
也不知是走了背运,还是命犯煞星,孙靖等了足足两日,也没有半个人影从他眼前路过,一气之下,孙靖对众喽啰赌誓:三个时辰之内,勿论谁人由此通过,都要以上宾之礼款待他……
众人自是没把这个毫无威严的大王赌誓放在心上,忍耐着饥肠辘辘,在山道间逗弄勤奋的虫蚁。约有半个时辰,不远处的灌木林冒出七八个匆匆行进的肩脚客,孙靖大喜,连忙招呼喽啰向几人围去,不想那些肩脚客见到一众喽啰喊打喊杀,匆忙间连货物也不顾,一头扎进了汀江里,任由孙靖在岸上如何呼唤,肩脚客确是更愿意待在冰冷刺骨的汀江。
喽啰们可顾不得大王的赌誓,三下五除二,瓜分了肩脚客的货物,喜兴之余,向孙靖汇报战果,却见灌木林后一双幽深的眸子正向这边张望。
眼下劫掠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保住这个大王的威严,孙靖灵机一动,让众喽啰佯装成过往肩脚客,去灌木林后请那青衫中年前来吃杯水酒。
本以为那青衫中年会避而远之,孙靖都准备好武力相邀了,却见那中年大踏信步上前道:“不知哪座山中的大王在此劫富济贫,有冒犯处,还望海涵,宋某出门所带盘缠早已在路上花费殆尽,如今身上唯有一支玉笛伴身,大王若是喜欢,今日玉笛赠知音,宋某也是无憾。”
虽说身份被青衫中年一眼看穿,但这人话语间透露着温和谦逊,倒是个识时务的俊杰,孙靖被他这么一说,已然有了结交之心,当即有模有样学起大儒一般躬身施了一礼,问道:“宋兄弟可敢同我上山吃杯水酒?”
一众喽啰正在上下打量宋蔚身上是否还有贵重物饰,却听他诚然道:“大王相邀,自是荣幸,待宋某取来包裹,再与大王同行。”
说罢,转身向灌木林后走去,喽啰不识趣,还要跟随前去,被孙靖一脚踢倒在地,喝骂道:“宋兄弟如此诚心,岂有再监视之理?”
话虽如此,孙靖心中还是泛起了嘀咕,此人面对数十名盗贼,游刃有余,若是他取了包裹,一路扬长而去,自己还真拿他没办法。
半盏茶过去了,青衫客还没回来,众喽啰都在低声责怪孙靖放走了一条大鱼,就他手中那支玉笛,可比这七八个肩脚客所带的货物都要贵重。孙靖全当充耳不闻,这一次他赌的是自己的眼光,若是这人径直离去,他也别再做什么大王了,不如回乡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罢了。
黎明的曙光带着灿烂的笑容照向孙靖,一众喽啰顿时傻了眼,他们还从来没见过脱离虎口的猎物又自投罗网,不禁看向神情豁然开朗的孙靖,心中敬佩油然而生,却也更敬佩这青衫客胆识过人。
上山后,孙靖备酒宴,款待了宋蔚,二人畅聊一夜,孙靖这才知宋蔚乃是洛阳人士,李罕之、张居言(后,唐昭宗赐名为张全义)与诸葛爽争夺洛阳归属,宋蔚家中三十余口皆死于乱兵刀下,他在朋友的帮助下,将那队人马引至洛阳郊外,以火焚死,为家人报了仇,却是不能继续在洛阳生存,只好一路向较为安定的岭南行进。
言谈之中,孙靖听出宋蔚似乎还不知道何去何从,顿时欢喜地像个小媳妇,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留下宋蔚,只好请他在山上多待几日,就算是一览汀州风光。
宋蔚在山中游览了六日有余,也不多话,只是每日与黄连洞喽啰吃喝玩耍,待到第七日,宋蔚拉住又要下山劫掠的孙靖,说他有办法解决洞府的粮食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