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再看花臂洞主孙靖,虽说看起来颇为勇武,然气色间确是隐隐透露着一股羸弱,身后跟着三个白嫩少年,眼神中流淌着畏惧,亦有那么一丝爱意……
恍惚间,李君似乎明白了什么,拱手诚然向宋蔚施了一礼:“宋先生大才!”
不知是宋蔚没听出李君话语中的意思,还是故意隐藏,收敛了出洞时的自得,嘴中谦虚道:“雕虫小技,何足挂齿,倒是让李司马见笑了。”
说罢,上下打量李君一番,眼中投来羡慕之色:“早听说李司马大才,今日一见不想竟是位少年英雄,实在让宋某汗颜。”
“哪里,哪里?有志不在年高!”
此时不管宋蔚是否故意隐藏,洞主孙靖已然看出了些许端倪,眼神中原有的尊敬慢慢淡去,转而生出一丝疑惑,渐而在心中飘荡出无数疑问,却听李君又道:“以宋先生之才,应该去北方一展宏图大志,为何来此占山为王,倒是失了这一身正气!”
宋蔚这才反应过来,看着笑容满面,人畜无害的李君,心中暗道:初次见面,这小子就暗使离间计,也是够艺高人胆大的。
毕竟今日是要应对汀州来使,孙靖还是暂压了心头的疑惑,令众喽啰摆开阵来,迎接二人进洞。
黄连洞呈凹陷状,想要进洞就必须从洞口的木桥通过,而今日或许是为了为难李君,原本六根巨木换成了独木一支,云继一马当先,熟练地从独木中一跃而下,在深暗的洞中招呼李君快快下来。
宋蔚落落大方地摆出一个请的姿势,李君信然越上独木,游刃有余走到了洞内,见石壁上层层叠落开了数个天口,外面的藤蔓从天口中攀爬进来,倒挂在洞壁上,将洞内的寡淡一扫而空。
洞后方传来涓涓细流之声,潺潺之音让人心旷神怡,李君由心赞道:“确是个洞天福地。”
待到洞外人马随孙靖悉数入洞,宋蔚引二人参观了一番洞内天地,不时介绍洞内出入情况,感叹设计精妙之余,李君发现洞后的那条幽长曲道,一直向西南山脉延绵而去,老远可见各山头间都在搭建木台,并有数百人在一旁操练。
宋蔚对于自己的部署十分自信,摇手指着操练的人马,语气中带有几分洋洋自得:“待到木台建成,汀州、虔州、韶州都会在黄连洞的控制范围之内,宋某虽说不才,但也有信心在两年之内,让我洞主坐拥三州,若是李司马不介意山野困苦,不妨留下来,共创大业?”
策反遇到反策反,李君也是哭笑不得,自叹一声:“宋先生说笑了,两年之内坐拥三州,恐怕不见得,倒是虔州卢氏经上次的洗劫,正准备联合韶州、汀州,对黄连洞进行围剿,不知洞主与宋先生可有退敌之策?”
闻言,孙靖轻蔑地笑了笑:“虔州上次一战,死伤无数,想要再聚集兵力,恐怕要等到半年之后,而韶州想要出兵,得先问过宋先生在大庾山安排的部署,至于汀州数千兵力,不是我孙靖夸大,只要汀州钟氏敢来,定要他有来无回。”
正说时,曲道旁的绿茵中现出一队人马,手执带血长刀的领头之人不断吆喝身后喽啰,将今日俘获的流民驱赶上曲道,一路向黄连洞行来,断断续续竟有数百人,被一条绳索牵引。
那领头之人上来,便从肩上卸下两个蓝色包裹,敞开一瞬间,金银细软,玉器珍珠玛瑙,散落了一地,只见他满是欣喜,叫嚣道:“拖大王之威,今日在山道间截获了两个大财主。”
突然,一声孩童的啼哭,搅扰了孙靖的欣喜,随即三五个手指长刀的喽啰奔向人群,从中揪出了一个七八岁面带稚嫩的孩子,那孩子被一群凶神恶煞围在其中,泪眼婆娑,止也止不住,他的父母见状,连忙哄劝,可是架不住孩童心中受了惊吓,哭得更是放声。
孙靖被这哭声搅扰的越发烦躁,眉头皱起时,近在孩童身旁的那名汉子,当即抽刀就向孩子砍去,不想那孩子的母亲护子心切,竟舍命为其抗下了这一刀,顿时血溅三尺。被绳索牵引的流民见状,本能地想要逃跑,可被众喽啰以刀相逼,只好蜷缩在一起。
此情此景让李君恍然明白,这才是今日黄连洞的下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