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洞内喽啰的哄笑声,那瘦弱王奎早已肝胆俱裂,昏死了过去,王奔也早已泣不成声。忽而林中群狼的呜嗷之声被一曲悠长的笛鸣褪去,王奎打着哆嗦,闻声望去,见后洞走进一气宇轩昂的中年,青衫长剑,衣带飘飘,龙行虎步,颇有一股魏晋风骨。
一众喽啰见状,忙止住步伐,诚然地向来人施了一礼,那虔诚之心,犹如见到救苦救难的菩萨一般,就连孙靖也收了先前的玩性,上前躬身施了一礼:“打搅宋先生休息了。”
“是云指挥使回来了?”青衫中年声色温和,让听者好似如沐春风,身在山花烂漫的田野一般。
闻言,云继匆忙上前施礼道:“多谢宋先生挂记,云继无甚大碍。”
扫视见云继手臂上的绢帕渗出血迹,那宋先生从怀中摸出一个拇指般大小的瓷瓶,嘱咐道:“抹在伤口处,三天一换。”
说罢,也不顾云继俯身感谢,走近王奔、王奎二人身前,上下打量一番,眸中闪过一丝不屑:“适才你说钟氏三子有话带到,且说来听听。”
闻言,二人争抢着回道:“我那侄儿……那小儿让大王明日下山亲自迎接他,说要剿灭你们黄连洞!”
这话把孙靖都给逗笑了,要来剿灭黄连洞,还要亲自去迎接他,简直闻所未闻,难道说这钟家三子是黄汤喝多了不成?
三个指挥使都在嘲笑钟家三子蚍蜉撼大树——不自量力,那宋先生却厉声追问道:“到底是谁?”
二人对视一眼,带着哭腔回道:“是……泉州司马李君!”
“泉州也掺和进来了吗?”孙靖皱眉道,“我还没去拜访他王审潮,他倒惹起我来了,是嫌活的太滋润了吗?”
说罢,眸子闪过一丝不安,急切追问道:“泉州来了多少人马?”
闻听王奎说出只有李君与随从二人,黄连洞内顿时一片欢笑,就连那向来沉稳的宋先生也是忍不住抹去眼角挤出的泪水。
然而哄笑之后,宋先生却又拾起了先前的沉稳,思量一番,转而问孙靖道:“这泉州司马李君,可是那日在金精洞智擒王绪之人?”
“正是!”金精洞之战早已传遍了赣南汀州,孙靖也是在王绪之前趁乱占领了黄连洞,本以为王审潮的队伍会进入汀州,他还担忧自己的处境,后来得知王审潮的万人队伍目的是泉州,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数月以来,黄连洞的兵力早已今非昔比,即使王审潮将骁卫都开拔过来,他孙靖也是不会畏惧半分。
“有胆气!”宋先生脱口道。
若放在以前,孙靖早就整军,连夜开拔下山去会会这大言不惭的小儿,然自从有了宋先生辅佐,每次作战之前他都会不自觉去先请教一二:“先生以为那李君可是在耍什么花招吗?”
一捋乌黑细长的鬓角,宋先生眉头皱起,脸上不由生起了一抹肃穆:“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说罢,急转声线,对孙靖道:“大王连夜通知各个山头,需昼夜巡视,切不可大意!”
自这位宋先生辅佐自己以来,孙靖还从未见过他如此紧张,也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安,忙令喽啰绕曲道通知各山头的指挥使。云继本想说屈屈一个泉州司马,能有多大本事,能敌得过黄连洞两万余众?却见洞内早没了先前的欢闹,转而指着已经瘫软的王氏兄弟问道:“这二人如何处置?”
只听宋先生沉声道:“留下吧,或许还有用处。”
闻言,孙靖已是止不住心中疑惑:“那宋先生真要接那李君上山吗?”
宋先生轻声一笑,拍在孙靖结实的臂膀上:“不接的话,岂不是显得小家子气了。”
在宋先生清脆笛声的伴奏中,洞内紧锣密鼓准备起了明日的会面,抬眼见月色苍茫,星斗漫天,宋先生收起玉笛,嘴角泛起一丝微笑:“有意思,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