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丝堕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在鬓间摇曳,眉不描而黛,肤无需敷粉便白腻如脂,唇绛一抿,嫣如丹果,黑白相衬,将弹指可破的肌肤衬得更加湛白。
峨眉淡扫,未施粉黛,却难掩倾国的绝色容颜,颈间一水晶项链,愈发称得锁骨清冽,腕上白玉镯衬出如雪肌肤双眸似水,清波流盼。
少女行至二人身侧,一双朱唇,语笑若嫣然地徐徐下拜,娇媚柔语道:“奴甄氏婵见过公子。”
少女之美,莫说第一次相见,就连陈平整日得以相处,每再相遇,都心动不已,竟多有魂不守舍之感。
男子则更不例外,他忙直起身子,对揖道:“嬴姓赵氏歇见过女郎。”
拜会甄婵后,公子歇看向陈平,露出玩味的笑容道:“甄氏可不为吾赵人。”
“公子差异。”陈平也是做过功课的,公子歇的怀疑亦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昔胡公绍舜,奄有大邦。楚子县陈,乃成乐土。当烈王之世,有陈通奔周,王以为忠将,美其族,言舜居陶甄之职,命为甄氏,赐姓因生,皆通之后而居中山,于邯郸为近。’如此,又怎不是赵人?”
“哈哈,陈君博学,歇不如也。”公子歇话锋一转,说道:“只是如此佳人,陈君亦有割舍之意?”
“美姬者,世间之瑰宝也,何人不喜?何人不私藏?”陈平故作出一副不舍却又无可奈何神情说道:“然,平俗人也,昔者虞叔有玉,虞公求旃。弗献。既而悔之,曰:‘周谚有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吾焉用此,其以贾害也?’乃献之。又求其宝剑。叔曰:‘是无厌也。无厌,将及我。’遂伐虞公。故虞公出奔共池,殷鉴不远,故,平虽偶得知,又怎敢自专取灭族亡家之祸事?”
这话,公子歇自是不信,他摇了摇头点出道:“陈君毋欺歇少智,君为魏人,以貌美而得幸专宠于武貉面首,是故富贵于赵,若庸夫之徒,当骄横跋扈,不知所谓,然君却含明隐迹,不露圭角,如此,又怎为庸人可比拟?况君今之富贵,得之武氏,然却上联良而下络歇,图之所何?歇窃以为,君志不短也!”
“公子严重。”陈平眉眼带笑,露出极其妩媚的神色,凑近低声道:“昔日卫之吕氏,不过商贾又何以得封暴秦之文信侯?皆肯居奇货尔,平以为,今邯郸之奇货,莫过于公子,是故,愿效之。”
真正的谎言就是被揭穿上一个后,可以不慌不忙地说出下一个,一般而言,只要不过于离谱,可信度会大大地增高。
陈平的话,公子歇明显是信了,况且有吕不韦的先例在前,陈平有这种想法也属正常。
思及此处,公子歇眯萋着双眼身体不由得向前倾了倾含笑着揶揄道:“歇听闻,文信侯以带产之女伎贿秦公子楚,同荆之李园故事,所求嬴秦为姜秦,今之此甄姬,是否亦如此?”
“公子趣人也。”陈平哈哈大笑,他说道:“平少时游临淄,齐人多言田和之子孙多为门客苗裔也,可为真?不过碎语闲言尔。”
“哈哈。”公子歇满饮酒后,笑道:“如此一来,陈君是所求文信侯仲父之名?”
“此话过早。”陈平抿抿嘴,他一指俏生生地站在一旁的甄婵道:“莫要唐突了美人。”
“甚是。”这话公子歇很赞成,他点点头道:“且观之吧。”
得陈平示意后,甄婵落座于古琴旁,十指纤纤,白皙无暇,轻柔地于琴弦上素素拨动,美妙的声音瞬间倾泻而出,柔婉动人,好像一汪清泉潺潺流淌,又好像林间蝉鸣,一折连着三叹,倏忽间,曲风婉转,琴声变得铿锵刚毅起来,宛若浪花击石,江河入海,震动着在座二人的心弦,不知过了多久,琴声缓缓停止,但那乐声好像仍旧飘扬在四周,久久不散,犹如昆山玉碎,香兰泣露。
余音绕梁,公子歇渐渐有些痴了,端着的酒爵悬在半空中迟迟不能落下,一时间有如一尊雕塑般寂静在那里。
陈平含笑着看着静止的公子歇,良久,待琴声沉寂后才开口说道:“公子被琴声乱了心性,这餐食怕是没有心境再继续吃下去了。”
“如此琴技比之伯牙也不遑多让。”公子歇感慨道:“大隐隐于市,中隐隐于朝,小隐隐于野,古人诚不欺我。”
“哈哈。”陈平大笑:“公子有所不知,远离城邑之喧闹,终日闲散于这山野间,灵动的万物之气足以让任何人洗涤心扉,何况是天天专心练琴呢。”
“陈君所言极是。”公子歇点头应允,他道:“庙堂之高易浊人心性,肉食者多鄙哉。”
“公子认知如此,他日必不会重蹈覆辙。”陈平说着,举起酒爵道:“公子请!”
“请!”
满饮一爵,陈平挥挥手对甄婵说道:“甄姬,请为公子舞。”
“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