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匹马入蓟,得燕人拥戴,如今看,也不过是权衡而已。
“罢了。”韩广摆摆手,他心下恨极,却也无法发作,只得服软道:“寡人无谋,于国事还望相邦多多操持。”
“我王。”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栗枳站起身,环顾了下四周,缓缓开口道:“赵人擅起兵戈,无故伐我,有违天和,今我大燕当以不变而应万变,赵人自会退却。”
“相邦老成谋国之言,吾等敬佩!”
……
韩广横眉冷对,殿中的公卿文武们一个各混吃等死地模样也让他释然了,为什么同为八百年之久的立国之资,楚人可南面称王,饮马黄河,而燕人就只能困守一隅之地,苟延残喘。
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就在韩广哀莫大于心死之际,一声高喝之音在殿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今庭臣食肉者,上不能匡主,下亡以益民,臣请我王尽戮之!”
声音随着沉重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甲胄摩擦下,魁梧的身姿出现在大殿之上。
“臣中大夫领军司马臧荼见过我王,请王恕臣甲胄之身,无大礼之拜。”
臧荼为燕国旧将,其先祖来自鲁国,氏源出姬姓,是鲁孝公庶子公子彄之后,楚灭鲁后,亡国之民散落各地,姬姓臧氏就辗转来到了燕国。
“中大夫不知所谓。”有人来搅局,栗枳自是不能忍,不待韩广开口,他就指责道:“国之大事,唯祀与戎,又岂能意气之争?”
“赵人西败于秦,主力惧丧,惶惶如丧家之犬,今不思休养生息,又兵戈伐我,有何惧哉?!”臧荼也不理会栗枳,他上前一步,对韩广说道:“臣请领兵拒赵!”
“军司马壮载!”韩广拍案赞叹道:“旦起我燕境之军,为军司马操持。”
“我王不可!”被人无视,栗枳气的血压飙升,又见韩广让臧荼领兵,差点没气昏过去,他忙道:“昔日……”
“昔日什么?”得到了韩广的支持,臧荼也越发不客气,他忍不住地揭着栗枳的老底道:“昔日鄗代之战?尔大父庸碌无能,贸然进军,使我大燕丧师赵地,十不存一,今相邦惧赵人如虎,莫不如此?”
“汝!”栗枳颤抖的手指微微地指着臧荼,话未说完,便昏死过去。
“叉出去,叉出去。”韩广挥挥手,颇为厌恶地说道:“乱我军心者,当诛!”
一场朝议,因臧荼的出现,让韩广扳回一局,大快人心之下,他也不吝啬,直接将右符交予臧荼,让其尽调燕地之兵,与赵一战。
如果说,周礼尽在鲁,那么周制则尽在燕。
这个古老的诸侯国,自受封以来八百年基本没什么大的变化,周公定下的那一套在燕国依然顽强地实施着。
只是从规模上,燕国打破了天子六军,上公三军,侯伯二军,子男一军的束缚,建制了十数军来用于应变诸侯争霸的乱局,与周军同,燕军也分为军、师、旅、卒、两、伍六等。
每军一万两千五百人,由卿统领;每师两千五百人,由中大夫统领;每旅五百人人,由下大夫统领;每卒一百人,由上士统领;每两二十五人,由司马带领;每伍五人,由伍长带领。
军队的核心是王家与贵族子弟,即“王族”与“多子族”所组成,基干力量是征发平民组成的甲士。
这样的军队,如今看来已经很不合时宜,莫说秦楚齐三晋等国,就连早早灭亡的越、宋、鲁等国都不再墨守成规地用着周人这套早已过时的军制,天下除燕国外,再也找不到第二家。
当然,也不都是旧军,否则都不用其余六国来伐,胡人都能把燕国吞噬,除此之外,燕国尚有秦开效仿胡人组建的骑士万余及燕昭王主政时,名臣乐毅所征募的新军等若干,也正是这些迥别于过去的士卒,才勉强把燕国抬进了战国之列。
只可惜,昭王之后再无昭王,惠王死于成安君手,武成王少智,孝王短命,王喜又是遵循守旧之人,几代君主的不作为,致使乐毅短暂的革新后,燕国依然在旧有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被拜上将军后,臧荼就带着这支堪称上古时代遗留的车骑大军南下易水抵挡赵人去了,虽胜负难言,但身为大丈夫又怎么能不战而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