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南角之女姬纾是去年以宫人身份入的秦宫,被置于华阳宫后就无人问津了。
六国之乱于秦胡亥而言始终是如芒在背的存在,陈涉吴叔不论,项籍刘季可都是能逆天改命的存在,由不得秦胡亥不去重视。
后世常言秦之亡亡于律法苛刻暴虐,实则却有些以偏概全了,秦胡亥以为,究其根本便是当六国移民之散漫遇上细致入微的秦法管束之后所激起的猛烈碰撞,这一点他已经和隗状答成了共识。
要不要在卫之野王搞个改革试点稍稍放宽秦律呢?秦胡亥在思考,此事若成则皆大欢喜,若败责任推给子南角便是了。
芈南来了,一直引诱秦胡亥不成的姬纾被抓了个正着,当时只是,秦胡亥头倚玉几箕踞而坐,姬纾蜷在其侧,较好的身段被皇帝陛下环抱其中。
“寡小君见过陛下。”芈南徐徐下拜,声音清冷。
平日里或自称南或自称奴,以寡小君如此正式的自称,秦胡亥还是第一次听到妻子言,见状,秦胡亥也知小女郎不高兴了。
魂穿之前秦胡亥偶看,曾有一问,现代人回古代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与旁人谈情说爱被发妻撞见,难道第一个反应条件反射下不是遮遮掩掩吗?
秦胡亥略有尴尬,他松开了揩尽油脂的手臂,干咳一声,刚要开口解释,怎料就被芈南领先打断了。
“陛下,君子之仪,当坐以经立之容,胻不差而足不跌。”
“嗯,皇后之言,寡人受教了。”秦胡亥心虚地应承道。
他故作严肃,其实心里也慌得一匹,无他,仅因后世灵魂作崇罢了。
不过,秦胡亥的态度却让一旁的姬纾意会错误,难不成陛下不喜皇后?是了,陛下大婚已三年未有一子,如此看,皇后已失宠。
这脑子,怕是公孙鞅一个人把卫国几代宗室的智商都用完了吧?
想罢,姬纾鼓起勇气,高声道:“陛下为秦君,又何须遵那周礼?”
“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章服之美,谓之华。”芈南训斥道:“陛下乃中国之主,诸夏皇帝,怎可无礼?汝不过宫人,言于冲撞尊者,莫不以为秦律虚设?!”
话到这里也算撕破了脸皮,姬纾讥讽道:“皇后既尽知中国之礼,然奴有一问,昔日荆君言之随:‘我蛮夷也。今诸侯皆为叛相侵,或相杀。我有敝甲,欲以观中国之政,请王室尊吾号。’又是为何故?”
芈南闻言艴然变色,然而她刚想唤人惩戒姬纾,就听秦胡亥悠悠地说道:“皇后,且退下吧。”
“陛下!”芈南难以置信地看着秦胡亥,此刻的心下顿时被委屈充满着。
“且退下!”秦胡亥再次强调道。
“唯。”
皇后离开了,皇帝算是松了一口气,姬纾却以胜利者的姿态媚献于前。
秦胡亥看着眼前女子搔首弄姿,隐下阵阵厌恶之情,继续开始之前的话题,问道:“纾姬以为,秦法如何?”
“秦法,民之命也,为治之本也!”姬纾言之确凿地说道。
“是吗?”秦胡亥侧目,道:“然,寡人不喜秦法久矣!”
“陛下?”姬纾不解,疑问道:“秦法,立国之本也,陛下为何......”
“秦法苛刻,使民如驱物,法无仁爱之心,天下怨其久矣,为朝野所恶。”秦胡亥大言不惭道:“朕虽冲龄继位,然却仰尧舜之德,亲民,善民,爱民此为朕之宏愿。”
姬纾茫然,不过还是下拜道:“陛下仁德,天下黔首,得之陛下,为万世幸。”
“寡人亦是深以为然。”秦胡亥厚着脸皮道:“寡人尝闻卫君喜黄老?”
“奴不知。”姬纾摇了摇头,她拿不准秦胡亥想要说什么。
“诶,寡人也仰慕黄老之学久矣。”秦胡亥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道:“若非赵高误寡人,寡人又何至于误入法家之歧途。”
姬纾此刻已完全看不懂秦胡亥了,眼前的皇帝究竟要说些什么?
“纾姬。”秦胡亥完全不在意姬纾怎么想,他需要的只是一个传话工具而已。
“陛下。”
“汝言于卫君,野王之地,当弃秦法而黄老之,以卫为基徐徐图大秦而改之!”
“陛下。”姬纾惊骇,她瞪大眼睛看着秦胡亥,难以置信。
“此非寡人一时兴起。”秦胡亥继续欺骗着胸大无脑的卫君之女,肯定道:“寡人思虑良久,只恨朝野皆庸碌之辈,无人可分忧于寡人,若卫之野王黄老大兴,寡人许诺,将复卫为诸侯,纾姬亦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