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去疾又从公孙組那里接过铜爵,祭酒,尝酒,奠酒,然后把酒杯交给公孙組,再拜。
秦胡亥依礼又回拜。
完成一系列动作之后,冯去疾走下堂,秦二世的登基大礼就算结束了。
百官群臣可以陆续退场,但秦胡亥不能。
他还要带着以大宗正公孙組为首的一应嬴氏子孙行尝禘之祀用以祭拜宗庙,从少昊开始至非子再到始皇帝,数十位先祖一个也不错过地祭祀。
待到月明星稀之时,秦胡亥才被景夫掺回棫阳宫。
除了继承皇帝位的仪式需秦胡亥亲自参加,其余的只需一纸诏书即可。
别无二选,芈南成了大秦的皇后,由于始皇帝生前并未册后,芈南倒是货真价实地成了为中华第一后。
太傅,本是周官,掌以善导,相辅君上。
这个职位自战国始便逐步废弃不用,如今却被秦胡亥从历史堆里翻了出来,封给了有从龙之功的中车府令赵高,地位尊崇,又无具体职事,非常适用。
另一个大功臣左丞相李斯则徙封山阴侯,食邑十万户,也不算李斯白忙活一场。
燕居之室,火烛跳动。
秦胡亥居案几之后,翻看着今天由大宗正赵組所呈上的卷牍,内录之人皆为嬴氏子孙。
芈南一身皂色谒庙服,梳挽髻瑶台饰金步摇安静地坐在秦胡亥身侧,棫阳宫很大,但对于芈南来说却过于陌生,始皇集天下佳丽于宫中,这些人如今一个各地都趋之若鹜,令芈南烦不胜烦。
看着小女郎一身皇后礼服故作端庄,垂足坐在一旁,秦胡亥想起了白日里,那个年岁不过弱冠手持锐的故楚公子熊韶,以及他那个丢了王位的父亲,秦胡亥的便宜岳父熊负刍。
故荆之君,本就是秦胡亥一直筹划的事。
“南姬。”秦胡亥放下书牍,柔声道:“可曾想念过荆国故地?”
“未曾。”芈南闻言摇了摇头,她道:“南尚在襁褓便随严君居住咸阳,若非陛下带着南伴皇考东巡,怕是都没出过关中呢。”
“负刍进来如何?”秦胡亥若有所思地道:“吾已令太傅重审任倪之事,想来已洗脱冤情了吧?”
“廷尉监已放还严君。”芈南小声道:“只是......”
“只是什么?南姬但说无妨。”秦胡亥揽妻入怀,在其额上轻啄一下,道:“卿为吾妻,吾为卿夫,世间亲密者再无如此。”
“陛下。”芈南抬起头,怔怔地看着秦胡亥,眸中缀泪开口道:“严君年事已高,又受此惊吓,如今已病卧数日,舍弟昨日曾至宫中,言说此事,南......”
芈南再说什么,秦胡亥已经没有心思去听了,熊负刍病了这让他措手不及同时也徒增几分烦恼,故楚之君啊,这可是握在手里十分重要的筹码。
“南姬!”
思及此处,秦胡亥徒然起身,他看着尚在哭泣之中的芈南,故做不悦道:“如此大事,为何不早说于吾。”
“陛下近几日繁忙,南以为......”
芈南眼睑挂泪,一脸委屈的神情。
“卿啊,真是,真是让吾又爱又怜!”
秦胡亥气笑道,他大步上前,丝毫不顾礼仪,一把将芈南抱起,横至身前,望着怀中羞愤不已地皇后,秦胡亥伏身,以唇轻触,一抹凉意。
嬉闹几分后,秦胡亥端坐回坪居之上,唤道:“景夫!”
尽心尽责守在门外的景夫听到传唤忙小跑着进来,行礼说道:“陛下!”
“传喻,荆君负刍,谨身守善,厚德仁义,今册其为汾阳侯,食邑万户,赐金五千,另,使宫中医者赴其府,治愈其病疾。”
“代朕言于负刍。”秦胡亥道:“若不叛秦,秦必以厚待。”
“唯!”
景夫离开后,秦胡亥拉起作势要拜谢的芈南,建议道:许是负刍独居关中苦闷,不若这样,由吾下诏,负刍亲笔复书一封,召荆地子弟来咸阳相聚,如此一来,皆大欢喜。”
“唯!”
长夜漫漫,安耐不住困意的芈南先行去休息,而秦胡亥依旧在看卷牍,以求在宗室之中择选可用之人。
坪床之上,芈南半卧着,侍女瑶立于身侧。
思虑良久后,年岁不大的皇后抿了抿嘴唇,下定了决心开口嘱咐道:“瑶,明日择时出宫,见严君与他言,荆国已亡,此是天意,秦统华夏为汤汤大势也,顺之则昌逆之则亡,荆国旧臣遗老若安分守己自不会伤及性命,为祭祖宗,若有反意,怕才是毁家之祸,国既已亡,当存家也!”
“另,与韶弟言,既已入宫补郎卫,当恪尽职守,不可恣意妄为,慎行,慎言。”
“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