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以相见。”章平点点头道:“虽岁不过駣,然却是万中无一的,平已遵大兄之命,进献于长公子。”
闻言章邯不由皱眉,他问道:“可曾送出?”
“还未曾。”章平怕兄长责怪,忙解释道:“平......”
“未曾便好。”谁料章邯得知没能送出反而笑了出来,他道:“明日,吾亲送此良駣于少公子。”
“送少公子?”章平不解,他问道:“如此良駣,平生来首见,缘何要送于少公子?平尝闻少公子......”
“少公子如何,非卿等人臣可擅自评说。”章邯打断了胞弟的话,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警告道:“莫要因口舌触了律法。”
“大兄教训的是。”章平垂首,心有不甘地道:“只是平觉得,如此骏駹献于少公子颇有些暴殄天物,平尝闻少公子不喜驰骋,多以车代步......”
“少公子。”章邯摆摆手,制止了章平的牢骚,他压低声音道:“或可为储君!”
“什么?!”
“噤声!”
章平瞪大着眼睛,微张着嘴,一副难以置信地表情,皇帝当真是老糊涂了吗?放着手握大军的长子不立为储,反而立一个不过舞象之年的幼子,难不成因为这里是沙丘,始皇帝也要重蹈赵王雍的覆辙吗?
没去理会胞弟的胡思乱想,章邯分析道:“吾见左相见少公子言必恭,行必谨,若非陛下有以少公子为储之意,左相何须如此?昔日怎不见他这般?”
“可长公子于上郡......”
“此事非卿能想。”章邯不屑道:“陛下何许人也?岂是庸主雍可比拟?杞人忧天,不知所谓!”
“是平多思了。”章平道:“既是如此,那明日平将那一干马具也一并拿给大兄,赠予少公子。”
“马具不必。”章邯摇头否决道:“马具赠予左相即可,若少公子为储,左相必会不吝一二。”
见章邯如此说,章平也明了了几分,怕是国储之位尚未有定置,一切都不过是兄长的猜测罢了,念及此处,章平又有些迟疑地说道:“若是左相未曾相赠马具与少公子示好,储君亦是无稽之谈,如此,可惜了骏駹。”
“简直迂腐。”胞弟此时的做派让章邯心生几分厌恶,他冷眼看着章平低声呵斥道:“不过畜生尔,又何须惺惺作态,假使如尔所言,少公子为储乃吾误判,赠予又何妨?倘若为真,吾等此时善缘他日必为少公子所亲赖,熟轻重者,尔当知!”
见长兄如此,章平也不敢再多言语,口称:“唯唯。”
只是初见未来的帝国守护者,公子胡亥不曾想竟会引来章邯在己身上下注,他最单纯的想法不过就是和这位名将先混个脸熟而已,能做到极致的也不过央求与其学习兵事,至于其他少公子目下什么也许诺不了,官爵名利一样也没有,眼下少公子自己还是白身一个呢,唯一的财产就是之前赵高给的几个郢爯金饼。
想到赵高,卧在席榻之上的公子胡亥不由得背后阵阵发凉,自己的这个师傅在秦宫之中到底有多大的势力他并不清楚,只是从侧面分析来看,能在始皇帝还活着的时候篡改诏书,不说其胆大妄为的程度,起码没有一点依仗是不可能的,虽说都是赌,但赌徒也分两种,公子胡亥没理由会认为赵高为权势已吞噬冷静,从劝说自己再到威逼利诱李斯,若说仅是一时冲动而无长久谋划公子胡亥是不信的。
后世之人看公孙子婴诛杀赵高轻而易举,不过是不识庐山真面目罢了,史官寥寥几言已作春秋之笔,然而这其中远没有那么简单,况且秦已无史料可察,太史公杜撰的成分也不低,毕竟黑秦算得上是汉朝的政治正确。
没有人愿意引颈等死,公子胡亥也不例外,况且他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往往更加贪生。
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没了火烛照亮的居室里仅有丝丝月光透过窗垣带来些许微亮,公子胡亥起身踱步,边是思考边是酝酿着睡意,长夜漫漫,少公子无聊至极。
女婢妫宓自送公子胡亥回住处后就离开不知去向,原本少公子在回来的路上还曾想过若是这齐女有意侍寝陪睡该不该拒绝,毕竟现在还处于发育期,某些方面太过于早熟也不是好事,谁曾想是自己想多了,妫宓根本就没流露出一点意思来,侍女不过照顾起居而已,陪睡不属于人家的工作范畴。
思来想去,公子胡亥倒是觉得眼下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继续和赵高沆瀣一气,与虎谋皮,毕竟在始皇帝殡天少公子回咸阳继承皇位之前,师徒的利益还是捆在一起的,但也不可完全地信任,或许应该找机会和李斯单独地谈一谈了,大秦左丞相也不至于一点势力都没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