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天子的性格看似绝情,实际上某些地方又很长情。大将军未死,他这个霍去病的遗孤也健在,天子还不至于生出废太子的想法。哪怕是巫蛊之祸,要不是因为刘据的一系列骚操作,卫氏和太子一党也不至于落得个那般的下场。
“也罢,太子尚未加冠,朕还是给他选一个好太傅严加管教吧。”天子的神色也放松了下来。
纵然活不到太上皇那样的八旬寿数,当今天子也很自信能达到高帝的六旬寿数。他的身体状况比起祖父文帝和先帝当年来讲,实在是好得太多了。
十几年后,霍嬗也已经长大成人,成为大将军、大司马那样的军神。张安世、金日磾、霍光等贤才也正当壮年。有霍嬗、桑弘羊、张安世、金日磾、霍光等人辅佐太子,总能比惠帝的时候要强吧。大不了他这个当父皇的把匈奴、朝鲜这些不稳定因素都给他解决了,交给他一个安稳的大汉。
不远处的宦官、郎官等人尽管听不到天子和霍嬗讲的话,但还是看到天子对霍嬗讲话时和颜悦色的表情。
对此情景,这些人也见怪不怪了。天子对于奉车都尉从来都是不同的,真的是拿他当子侄一样的看待。每每当这个时候,他们也只能怨自己没有个大司马那样的父亲,使他们不能享受到如此待遇。
陪天子一起用过暮食后,霍嬗就依往日一般打道回府。
回府之后,才知道一位有日子没见的比两千石正在客厅等候。
“劳徐公久候了。”霍嬗笑意盈盈地说道。
“君侯随侍天子,事务繁忙,贲在此等候也是应该的。”正坐着的徐贲赶忙起身行礼道。
“无妨。徐公不必多礼,请坐。”
说着,两个人便相对而坐。
“徐公怎么来长安了?”霍嬗有些好奇地问道。
还没有到上计的时候,作为地方军队大员的徐贲也没有什么理由来长安。
“小人一月前因为徐安之事被天子下诏免职,这一次只是入京见一些故旧,看看事情能不能有什么转机。同时也是想当面感谢君侯宽宏,错非如此,我徐氏一族可能都要如徐安一般陷身囹圄了。”徐安避席叩首道。
“举手之劳罢了。当不得徐公之谢。”霍嬗摆了摆手。
一月之前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的霍嬗还真不了解这个事情。
就算是张安世、金日磾等人来看他的时候,也没有提起过这位东郡都尉的去留之事。毕竟在他们看来,霍嬗中毒一事和徐家也有一定的关系,一个小小仇敌的去职并没有什么影响。
对于天子为什么会这样做,霍嬗倒是猜到了一二。天子这是在帮他撒气呢,蓬莱案已经由中尉交到了廷尉的手里。结果又快两个月过去了,廷尉衙门也是近乎没有进展。
临朐县尉郭邑以及齐王少府属官薛周相继畏罪自杀,线索就断在了他们两人身上。这样的一桩无头公案,王温舒和赵禹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查出事情的真相。
偏偏是剩下的涉事之人不是他们两个可以处置。
齐王刘闳,天子之爱子,宝爱程度甚至还要高于太子。大将军卫青,重臣、大将,国之柱石,天子也不可能轻动。这两个人除了天子以外,再无人可以措置。偏偏天子对此事还不表态,只是让他们继续追查下去。
天子不表态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手心手背都是肉,他纵然相信齐王和大将军与此事无关,也不能拿到明面上来。
天子口含天宪不假,但是也不能罔顾事实。目前的证据就是指向齐王和大将军两人,他也没办法处置此案背后真正的幕后凶手。就算是明知道是那帮旧勋贵或者朝中的某位大臣为之,但也确定不了究竟是谁下的手。总不能随便挑一个就处置了,那也太随便了一点。
所以案子结不了,天子也可以迁怒嘛。徐安、魏亭、郭邑、薛周等人的亲属就跟着倒了霉。
想明白了这个,霍嬗就道:“徐公若是不急,还是暂且在长安住下。探访故旧之事还是暂缓,蓬莱一案一日不结案,徐氏的未来前途就依旧不明。你的那些故旧也不会冒着触怒天子的风险帮你讲话的。”
“小人明白,只是仍有些不甘心而已。自先父有罪,松滋侯国废除以后,徐氏一族无时不刻不想着复家。小人这几年刚刚有了些成就,就又失去了希望。”徐贲垂头丧气地道。
对于一个曾经封侯的家族而言,恢复往昔的荣耀有多么重要可想而知。尤其是这还牵扯到子孙未来的前途和祖宗的荣辱,那就更是一个家族不可回避的大事。
在霍嬗上一次的接触中,就觉得徐贲此人颇有才干。这种人往往也更不甘于平庸。
“徐公的这种心思,嬗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此时正在陛下的气头上,事情绝无转机的可能。一两个月内,蓬莱一案必有结果,到时候徐公就可以尽情施为了。嬗也不会让徐公在长安白白等候下去,近日颇有些不明之事,还要向徐公咨询。”霍嬗道。
“多谢君侯指点。君侯的不明之事,小人必定据实已告。”徐贲立即表态道。
什么故旧还能比得上冠军侯的大粗腿,若是把眼前这位皇帝宠臣伺候好了,一句美言就能顶徐家所有的故旧一齐上书。这点轻重,徐贲还是能分清楚地。
霍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