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告天使。”
黑夜里传来狼嚎般沉闷的号声,凄凉久绝,死亡的味道越来越浓烈。
酒馆老板再也忍不住,“你在搞鬼,弟兄们,给我拿下他!”
店里打杂的端盘子的人突然间拔出短刀和手斧,发黄的牙齿咧开,他们朝着“死告天使”大踏步走去。
“我警告你,没人能在老龙头酒馆撒野,即便是克列昂皇宫的殿军来了都不行!”
说着,一个之前还在扫地的魁梧胖子对着死告天使的胸口狠狠一刀刺了过去!
“真可惜,你就差一点了。”
死告天使一动不动,他笑笑,墙上火炬的焰似乎在刚才猛地扭曲了一下。
一明一暗之后,似乎有什么东西破裂了。
坐在座位上的佣兵终于站了起来,“不好,要见血!”
一股腥臭味从胖子身上涌出来。
只见他的右耳处不知道什么时候插上了一把锋利的飞斧,血液咕嘟咕嘟地往外冒,旁边的牛膀胱窗户被撕开一个巨大的裂口,暗黄色的牛膀胱顷刻间溅成死亡的血红色。
“你,你……”
死告天使的指尖在胖子的胸口上微微一戳,这将近二百五十斤重的大家伙就这么“轰”地一声倒在餐桌上,杯子盘子碎了个七荤八素,餐桌连带着断成两截,震得地面剧烈摇晃。
“我不是说了么,躲在角落,等到天亮,然后跑得越远越好。”
老板的女儿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更多的牛膀胱被撕开,鼓动的黑色门帘外逝过金属屠戮的声响,一个又一个赤裸上身或者披着熊皮的人手持战斧冲了进来。
“是‘蛇眼’哈拉尔麾下的北维特人!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异教魔鬼’!”
老板这才意识到不好,赶紧趁乱拉着女儿从后门躲到酒馆后面的猪圈里。
野蛮的北维特人横冲直撞,掀翻柜台和桌椅,到处搜寻值钱的东西,也不管酒馆里人的都是谁,凡是阻拦的人都被一个接一个劈碎了脑袋,然后像提皮球一样被挂在腰间,流淌的血还在滴滴答答落下。
本该撑起酒馆防备的佣兵和打手们此刻早已肝胆俱裂,哪里还敢抵抗,早就赶着逃出去了。
“逃吧。”死告天使说,“‘海妖’的触角将会蔓延到帝国的中心,勒紧帝国衰弱的心脏,没有人能逃得掉。”
这时,一个杀红眼的海盗看到了眼前笼罩在斗篷下的死告天使,杀戮之血再度沸腾,他挥舞战剑,心中只有斩首、献祭和暴乱,海盗狂笑,目标是脆弱的脖颈。
“看来哈拉尔王的部下,纪律还是不行啊……”死告天使却好像没有看到他似的,指尖碰了碰腰上的佩剑。
下一刻,他若无其事地将身体一倾,剑锋紧贴头发擦了过去,电光火石,手中已然多出一把锐利无匹的断剑。
“睁大眼睛,屏住呼吸。我是流动的光,你是行走的影。”
酒馆的火炬熄灭了。
黑暗中,剑光凶残闪动,像银色的流星在跳一支亡灵的舞,死人不会说话,而死神却在工作。
当窗外再度亮起光的时候,死告天使就站在破裂的窗边,仔细擦拭断剑上的污渍。如同欣赏一场表演,他遥望暮光中乱舞的人群。
身后的野蛮人被永远定格在了生前的最后一刻:一双瞪圆得可怕的眼睛再也没有闭上。白刃破开前额,红刃冲出后脑,他被钉死在了墙面上,脸上却依然留着狰狞的笑。
收刃还鞘,酒馆之外是一片绚烂的火海。
海岸塔楼上,胡安公爵的旗帜被拔下,龙头的战船上悬挂人头,北维特人在放火,肆意地点燃,架起高台,把孩子和老人绑在火刑柱上,高唱老掉牙的出航曲,用血在自己脸上涂上死的印记。
“老爹送我一条船,我把断气的老爹放在燃烧的船头,带他到海的远方……”
歌声电闪雷鸣,死告天使喜欢这种变态的仪式感,它惊心动魄又充满野性的优雅。
正因为有了仪式感,他想,所以才使一切杀戮变得文明起来。
也至此,海盗不再只是海盗,今日的海盗将成为渡鸦港的征服者。
渡鸦港很久都没有如此漂亮的圆月了,他陶醉其中,耳畔垂死者的呼喊也如同是歌唱,那是送走一个时代的安魂曲。
死告天使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他在下一局棋。
这场游戏从来都没有赢家。
但他知道,失败者,迎来的却是万劫不复。
明天起,大陆两千年的平衡将会被打破。
他所演奏的只不过是一支序曲。
“而列王间的游戏,才正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