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九离没有退,他知道周围潜藏着杀手,但是他不相信自己会死,他看着沉默平静的韩文芊,冷声说道:“殿下这次又要杀谁?”
“兰歌,和你一样,是个杀手,曾经替我杀了不少人,不过后来不想过这种日子,跑了。”
听了这话,风九离眉头皱了皱,“他现在在哪?”
“往东三百里,一个山村中。”韩文芊正襟危坐,口抿凉茶,“未曾改名换姓,不过已有妻小。”
说完,她又看向了风九离,“可还下得去手?”
风九离没有回答这话,他知道,这个人是公主特意安排自己去杀的,果然自己想些什么,她都清楚。
这个女人,甚至远比折柳要可怕得多。
“远遁数百里,早已娶妻生子,为何还不放过他?”风九离一时语塞,是啊,为什么要放过他呢?她是公主府的主人,又不是什么善人。
“什么时候……”韩文芊一双墨黑色的眼珠犹如宝石般炯亮,微微低眉,“轮到你问我问题了?”
风九离低头不再言语,任谁都看得出来,此刻他心里是有多么愤怒,多么纠结。
韩文芊似乎乐得看他如此,往卧榻上一躺,苏媚的气息再次散发了出来,娇笑了一声,“呵呵,三百里,给你七天的时间,七天后的这个时候,回来这里复命,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他不死,就是你死。”
“得令。”
“记住了,生死是天事,人若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无论是女人,或是财富,亦或是你心底的野心。”
风九离抬头,与她对视,透过那双美丽的眼睛,他仿佛看到了累累的白骨。
一个十五岁的少女,若是别家女儿,应该还是正思春的年纪,而她,却已经成长为了如今这幅样子。
风九离忽然很想知道,皇宫里的那位九五之尊,是个什么样的人。
因为种种迹象表明,我们燕国的这位皇帝虽然年事已高,却并不昏聩,依然将这乱世的权柄紧紧的握在手里。
他不可能不知道公主府的样子,准确的说,公主府的势力,正是从他的女人那里继承来的。
看着自己可爱的女儿成了这幅样子,要和自己的儿子刀剑相向,他又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午后的阳光仍然斜照,庭院阒然,离离疏影,房里窗棂和梅花依然伴和成为图案.
宫内摆设如初,依然青桌绿椅,画椽雕梁,粉壁素彩。
御书房,燕王韩北君喜静,因此整座宫殿,格外清幽。
韩北君并非皇亲,是外戚的朝臣,燕国也和其他诸侯国不同,是他这一个异姓王的封地,远离中原,贫瘠而又多灾多难。
但无可否认,韩北君是个才华横溢的男子,在他当政的这二十年来,偌大的燕国被治理的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只不过近两年天灾频发,各地才乱象初显。
但在岭南这种地方,天灾人祸本就稀松平常,等过一段时间日子平静下来,一切都会照旧。
按理说如此。
韩北君在看书,看的《大胤通史》,中州司马氏编纂的史书,记录了大胤朝这些年来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项。
他已经三年没有进过京都,不过京都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无一瞒得过他的耳目。
在别人看来,他后院儿起火,膝下儿子和女儿争得厉害,昏聩无用,他也不在意,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年纪大了,剩下的时日不多了。
虽然早早的立下了太子,但他喜欢看别人争斗,在韩北君看来,自己的东西都是争出来的。他父亲当初是胤朝皇帝的一个马前卒,能做到燕国国主的位置,除了皇帝的赏识,更多的是他父亲自己会争取。
自己当年也一样,十三个兄弟,个个都心怀鬼胎,自己的儿子和女儿争一下怎么了?
他喜欢看别人争斗。
唯一令他没想到的是,对这皇位争得最厉害的,竟不是自己早早立为太子的二皇子,也不是身份尊贵的三皇子,而是自己的女儿。
若她志向远大,想当一位绝无仅有的女皇也就罢了,最关键的是,她竟然只想让自己的弟弟坐上这个位置。
掌印太监刘勤急匆匆的从门外走了进来,先是行礼,随后低着头,恭敬的说道:“回禀陛下,公主殿下那里又有了新的动静。”
韩北君有十七个女儿,但这个公主殿下,只要说出来,人人都知道是三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