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是不是这样?”
邦兴公嘴里说着,两手一摊,问着朱学休,道:“两全其美,这岂不是很好?”
“我已经告诉了对方,说是我们会过去,但是没说是去相看,你总不能让我失了面子吧,以后让我这老脸往哪搁?”
邦兴公喋喋不休,似乎讲的都有道理,朱学休听见,也不好反对,听到阿公这般说辞,自己似乎能够完全做主,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行吧,那我随你走一趟。”
“不过说清楚,我只是去走一趟,别的事情都不关(系)我,我当天必须要回来。”
“快去快回,你不能强迫我同意的哈!”
朱学休讲条件,邦兴公也不强求,听见后当即点头,毫不迟疑。
“行,都依你。”邦兴公唾口成金、信心满满。
朱学休听见也是大为放心,觉得可以走这么一趟,点着头,道:“好……!”
邦兴公是个急性子,看到孙子同意,赶紧的趁热打铁,第二天一大早,刚吃过早饭就带着朱学休、老曾等人出了门。
说是三个人,但是肯定不只三个人,乱世之中,邦兴公出门、朱学休出门、老曾出门哪个不是前呼后拥,带着几杆、甚至几十杆长枪。
黄麟镇并不在仙霞贯之内,而且还不比邻,如果走在大道,从雩县县城经过,从仙霞贯到黄麟镇,足有一百多里。如果走溪头乡的岔道,那也有七八十里。
如此距离,又是境外,邦兴公嘴里说的是三个人,但是出门的时候,照样是几十条枪,浩浩荡荡,只是没有人刻意宣传,陂下村、光裕堂和仙霞贯的村民并不晓得邦兴公祖孙去了哪里,又去做了什么。
一连三天,天天有人前来,而且都是一家,前天是管家,昨天是主人,今天就带着一个毛头小伙子、年轻人的大后生,是个人都晓得这中间藏着什么猫腻。不请媒人、不按提亲的规矩提着猪肉上门,但这些都不过是掩耳盗铃。
管清心就是当初邦兴公在那棵大榕树下看见的那位妹子,家里不算大富,但也家境殷实,父亲在黄麟镇拥有三家榨油厂。
仙霞贯因为水得便利、土地肥沃,所以老百姓都不舍得将它用来栽种杂物,哪怕是花生都种的很少,清一色的两季水稻和一季油菜,只有无法灌溉的黄土地、不储水的沙地里才会种上一些花生、豆子和番薯,还有少量的瓜果。
因此仙霞贯的榨油厂只有两季,忙过之后便没有多少生意,门可罗雀。
黄麟镇与仙霞贯不同,沙地更多、黄土更多,所以除了冬季的油菜,一年四季花生满地,更有满山遍野的木子树。
木子树也就是山茶树,榨出来的油就叫茶油,也叫茶籽油,因此黄麟镇的榨油厂生意特别好,常年不断。
管家家境殷实,管清心虽有三姐弟,但管父一样将小女儿管清心送到了赣县女专去念书,今年下半年才回乡,回乡刚刚不久,就被邦兴公看到了。
一次见面,三次登门,再是愚蠢,管清心也知道邦兴公是相中了自己,而且她的母亲也曾“偷偷的”告诉过她,邦兴公有一位与她年纪相仿的孙子,尚未婚娶,人称大少爷。
邦兴公的名头自不用多说,“侠义大少爷”的名头管清心也曾经听说过,略有耳闻。
虽说“侠义大少爷”的名头不是太好听,但是“美女爱英难”,这并不妨碍管清心崇拜曾经的偶像,有几分好奇,所以听说邦兴公今天会带着朱学休一起前来,虽然明知道对方这是什么意思,心里并不搞抗,反而隐隐有几分好奇。
只是当朱学休随着邦兴公一起,与管家老曾、‘番薯’一起,在二三十条枪的拥护下赶到黄麟镇的大榕树下时,随着父母一起站在路口迎接客人的管清心大失所望。
眼前的光裕堂大少爷面目清秀、肤色清白、举止之间循规蹈矩、待人宛如谦谦君子,这与管清心印象中的“侠”字搭不上半点勾、面前的朱学休简直就是一个斯文人、比读书人还要读书人、就像古代的书生一样,文弱、单薄,行止之间并无半点出奇。
要不是朱学休在外套下左右两边各带着一条皮带,斜斜的挎着两支短枪,为他添增了几分英气,老曾等人也是毕恭毕敬,管清心几乎以为会不会是邦兴公晓得她从女专回来,所以特意请了一位气质相近的“书生”前来充场面,以为她是个“读书人”,所以会喜欢谦谦君子,借此骗婚。
只是谦谦君子、宛如文弱书生的年轻人,管清心早在赣县就见多了,在外求学多年,书生还能见的少么,读书人要不一本正经。思想顽固的就像以前的老学究,总以为自己是正统,要不就心思长歪,偷奸耍滑。
这两种人都与侠字不搭边,如果说管清心只是不欣赏前者,那么她对后者更有几分厌憎。眼前的朱学休偏偏就有几分这样的气质,一对眼睛过于灵活,有意无意之间眼光总是躲躲闪闪,看着似乎不是一个正人。
与前排的朱学休相比较,他身后牛高马大的‘番薯’倒是与传说中的“侠义大少爷”与几分相像,别的不说,哪看那体型,还有那一身正气,就晓得是个正人,能与侠字挂上勾,只是一对眼睛过于正气、过于传统,与传说中“侠义大少爷”的血气方刚沾不上。
一主一仆完全就是两个极差,管清心打破脑袋壳也想不通为什么这样的两个人居然能凑到一块,一主一从,听说还是一对奶兄弟。
进了门,把屋子里的仆佣、帮工、下人全部打发出去,管父亲自接呼邦兴公祖孙入座,陪在主座。
管家老曾站在邦兴公身后,管母带着两个小女儿,还有管清心身边的那位黄毛小丫头,三四个人一起站在桌旁端茶递水,招待邦兴公祖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