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进来范进举就听到了许多关于井甘的事迹,她提前预告地动要来了,让众多村民躲过了一劫,之后更是精准预测了每一场余震,让村民们顺顺利利把被掩埋的村民全部找了出来。
毫不夸张的讲,她救了全村人的性命!
地动来时正值夜晚,村民们全都呆在屋里,若非井甘的提醒,怕是全村人都要随着房屋一同被滑坡的山石掩埋了。
“这位井甘姑娘是你们全村的恩人!”范进举感叹地道,族长附和地点头,“是啊,若非她,死的人肯定更多,连草民这条命也是因为她才活了下来。”
“此次地动百年难遇,危及百里之远,到处的路都被堵了,通行艰难,让你们受苦了。”
族长恍然,原来是路被堵官府的人才一时赶不来,不是故意放弃他们。
族长羞愧难当,一时间老泪纵横。
“这些苦我们倒还忍得,只是村庄被埋,我们全村人都没了家了。
老朽一把老骨头也活不了多久,怎么样都无所谓,只是想到孩子们日后无家可归流落他乡,我这心呐就绞着疼。
大人,我们都知道您是个好人,您一定要帮帮我们——”
族长说着就要跪下来磕头,范进举一把扶住他,用力握着他枯树皮般的双手,斩钉截铁地保证,“你们放心,朝廷已经发下赈灾公文,命令一定要安置好受灾百姓,赈灾银也会很快送到,本官和朝廷都不会致你们于不顾,定会帮助你们回到从前的平静生活。”
他神情认真,声音铿锵坚定,有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族长激动地哽咽起来,千言万语无从说,只是紧紧回握住范进举的手。
看着范进举手上与官差们一同通路留下的道道血痕,羞愧更甚。
这时有官差前来回禀情况,“大人,所有受灾百姓已经清点完毕,随时可以转移出去。”
族长适时松开手,悄然抹去脸上的泪,退一步站到了旁边
范进举对官差道,“遇难者人数统计好,还有遇难者的身份,要家属及三位以上的熟人确认。然后就把尸首……都烧了,以免瘟疫传播。”
“是!”
官差领命而去。
族长心头却是一阵伤怀,但他知道这是灾难现场惯常处理尸体的方式,既因为方便,也为了避免瘟疫传播。
火烧尸身时,即使村民们做了半个月时间的心理准备,还是控制不住地恸哭起来。
熊熊燃烧的烈火映照着村民们一张张惨白而悲恸的面庞,这场火葬注定会成为在场每个人记忆中无法抹去的痛。
一场灾难轻易便能夺走一个人经营一生的东西,亲人、财富、家园,一夜之间,一贫如洗。
范进举旁观村民们的悲伤,心里也泛起酸涩,他不忍再看那悲伤的场景,往四处望了望,问身边的官差。
“萧捕快呢?”
从进了村子就没见到她人。
官差往村口的方向指了指,“捕快大人和井甘姑娘在一起。”
范进举想去见见井甘,突然一个清瘦的人影闯到自己面前,二话没说就扑通跪了下来。
“小生马文飞见过县老爷。
小生身为朝廷门生,没能劝阻外甥女私自宰杀耕牛,触犯国法,实在羞愧难当。
小生自请请罪,还请县老爷看在小生外甥女也是为了让村民们填饱肚子不至于饿死的份上,对她从轻发落。”
范进举眯眼打量着面前的人,沉声问道,“你外甥女是谁?”
“井甘。”
范进举表情一下子变得耐人寻味起来,“本官何时说要责罚于她?你未免太自作多情了。”
马文飞表情闪过尴尬,咽了口唾沫,再次道,“大人怜惜百姓是大人的仁慈,小生自幼受圣贤教导,无论何等情况下都不能罔顾国法。
小生眼睁睁看着井甘知法犯法也有劝阻失利之责,小生自愿为外甥女承担罪责,请大人恩准。”
马文飞义正言辞地慷慨请罪,想起这几日过的日子就气得牙痒痒。
井甘说他既不赞同宰杀耕牛,自然也不会知法犯法吃牛肉,所以牛杀了后一口汤都不曾给他喝,他为了稳固颜面也强撑着一口不吃。
但没过两天粮食没了,他实在饿得不行,只能大半夜偷偷去捡别人剩下的牛骨啃。
这份屈辱他一定会还回去,让井甘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