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就是这种形容,就是这种比喻。
她和她身下棕褐色的小马驹一起——
——裂开了。
浑身的皮肤和肢体组织像是玻璃一样,像她纹在后腰上的dumb blonde(花瓶女)一样,裂开了。
这些裂片应着马驹的冲击力,跟着呼啸的狂风一路往前,像是飞沙走石,在骑士们的身上带出无数个细密如麻的创口。像是千万把刀子,像恶毒的情话,像伤人最深的渣女大波浪那样,来去如风,潇洒自如。
不过一瞬间,随风飞舞的裂片又恢复了原样。
马蹄踏在大地上时,让汉娜感觉殷实又亲切。
她在飞,像风中的一朵瑰丽的花儿。
她盯上了前方不远处的黑发小子。
她要把这份羞辱加倍偿还!
高喊着魂威之名!
“嘟嘟嘟嘟嘟嘟嘟!”
她鼓着腮帮子,嘟着嘴,摇晃缰绳的动作像是套马的牛仔,手心画出一道道涟漪,仔细去看,她的右手四散纷飞,飘出来的,都是能夺人性命的利刃。
她舒心地大喊,像个未经人事,不知道害臊害羞的热情姑娘。
“dudududu!dumb blonde!”
刀片如雨,四散射出!
小伍压低了身子,眼角瞥见锋芒毕露的裂片,洋葱已经先一步踏着灵活的跳步躲进拥挤的列队之中。
在错综复杂的一条条马尾巴里,他要辨出阿明和老爵爷的马,
越是往前,路就越宽敞。
如果被拖在人最多的纵队里,茫茫多的竞争对手会变成泥沼,让人越陷越深。
——要是在这个地方被缠住,后边的麻烦会更多。
身后传来金铁入肉血肉四溅的动静,带着厉喝与呼痛,男人惨叫和马驹悲鸣。
想都不用想,是那个金发傻妞的手笔。
“哈!你以为躲起来我就找不到你了吗?!”汉娜的整条手臂都变成了刀子,盘旋在半空,和寻觅食物的猎鹰一样,带着低空俯冲的啸叫,不时掠过骑士们的头顶。
她欣喜若狂,仿佛胜券在握。
“你绝对是个魔术师,面对我的攻击却还不了手,只想着怎么逃跑——那么可以说,你的魂威非常特殊,这种混乱的环境下你还不了手。
越是特殊的魂威就越难对付,如果在这里把你干掉,比赛的后半程里,我就能省下很多麻烦啦!”
陈小伍对洋葱说。
“你看,她简直就是个天才。”
洋葱瞪大了眼睛,让空气中飞舞的刀花吓得流泪,它小心翼翼的避开激荡四散的裂片,使着灵动的步伐,猛地跃出汹涌的骑士海洋,跃出水面的一瞬间,身上已经多了十来道伤口。
性感炸弹的焰光一闪而逝,洋葱身上的伤口愈合如初。
汉娜看得清楚,想的明白。
她喊道:“你是个医生!你的魂威能治好马儿!好呀!原来你只是个挨打不还手的医生,那我就更不能放过你了,得好好欺负欺负你!”
“走!洋葱!往象鼻山走!”
小伍抱着马颈,洋葱受伤吃痛时已经陷入了疯狂,他生怕让狂暴的马驹甩下背,跟着一列分流出来的骑士选了象鼻山这条路。
汉娜紧跟其后,她的半个身体都化作利刃,像是索命阴魂,紧紧跟在陈小伍身后,拿着缰绳的手开始发抖,失去躯干之后,她难以保持身体平衡,更跟不上马儿的节奏。
风驰电掣的追逐战在象鼻山的隘口迎来终章。
小伍手里抓着一把子弹,跟上前方参赛者的马尾,混进对方的破风尾流中,让洋葱稍稍休息一会,紧接着将子弹往山壁上抛投。
——扣下起爆开关!
一刹那,草木泥石崩塌毁裂,裸岩开始松动,赶来的队伍在第一时间调转方向,却被身后的马术拙劣的骑士拖了后腿,撞得人仰马翻。
汉娜也是其中一员,她只看得见前边刹车的老司机,却看不见身后追尾的新司机,更别说,她自己只是个女司机。
在这个瞬间,她冒着极大的风险将马驹和自己的身体变成花瓶碎片,跟着那股爆破产生的强风,飘上山麓,飘到盘山林地中,看准小伍的方向,紧接着一个虎跃。
——砰!
枪响了。
饶是谁都无法忍受这金发傻妞的神经刀。
就算是定了不许开枪的规矩也不行!
不知是谁,朝着半空中那头好比金色绸缎的秀发开了一枪。
汉娜顷刻间被打成了碎片,不知道要飘去哪儿。
她开始害怕,害怕身体的某个部分就这么被子弹动能带偏,飞往更远的地方,要是飞得太远——
——飞出去的皮肤、脏器、骨骼,就再也找不到了!
第一枪打响。
紧接着就是第二枪,第三枪。
她变得四分五裂,子弹击中了山麓的顽石,变成无规则的破片翻滚飞射,变成随机性极强的流弹,滚烫的气流带着她肢体的各个组织,不知道要去向何方!
她想,破镜难重圆。
自己是死定了!
就在这时,她看见了火焰。
是熊熊燃烧的,生命力极强的火焰。
等她回过神来时,马驹还在,身体还在,衣服都还在。
空气中弥留的焰光像是蜜蜂回巢,钻进了陈小伍的喉舌之中。
“喂!傻妞!”隔着老远,小伍大声喊:“挺有本事的嘛!”
汉娜不服气,又追了上去。
她问:“你为什么要救我!”
陈小伍:“因为你得帮我!”
汉娜:“帮你什么?”
陈小伍:“你是个骑士,有马有鞍有荣誉感的骑士!我救你一命,你得帮我拿到冠军!”
“冠军是我的!没门儿!”汉娜嘴上这么说,这回却不动手,也不动刀子了。
陈小伍看着前方密密麻麻的马群,骑士们在山林野道里发生了一出又一出交通事故,造成严重的堵塞。
“帮我清出一条道来!他们挡着路了!”
汉娜:“我凭什么帮你!”
陈小伍:“因为他们也挡着你的路了!挡着你和冠军之间的路!”
汉娜恍然大悟。
“你说得好有道理!”
陈小伍骂道:“多动脑子!傻妞!”
汉娜:“你骂我?”
陈小伍:“是夸你!”
刀锋飞舞,锯齿转得像电锯一样快。
一颗颗红松木应声而倒。
两人两骑绝尘而去。
汉娜:“你就是在骂我!”
陈小伍:“是的,你是个天才,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汉娜:“你还骂?你再骂!”
陈小伍:“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汉娜:“我杀了你!”
陈小伍:“你要杀救命恩人吗?”
“我可没要你救我的命!”汉娜辩解道:“这分主动和被动!”
陈小伍:“我喜欢被动。”
汉娜骂:“你个流氓!”
陈小伍:“你看你多聪明,这都能听懂!”
汉娜:“呸!不要脸!”
越过山涧野泉,一路往山下的田野狂奔。
洋葱喷吐出灼热的呼吸。
陈小伍抓紧了马鬃,脸上让斑驳杂乱的树叶割出好几道口子。
“你才流氓!你最流氓!你全家都流氓!还警长的女儿呢!瞧瞧你挑拨其他男人来陷害我那得意的小眼神!呸!我听了都恶心!”
汉娜只是无能狂怒,纷乱的刃影帮小伍把林间恶毒的荆棘和粗粝的野枝都砍开。
她嘟着嘴,脸红得像是熟透的苹果,煮熟的闸蟹,情绪激动时就会发出英译的怪声。
“duuuuuuu!”
“duuuuuuuuuuuuuuuuu!”
“dust!!!”
翻译为【尘】。
其实很好理解。
就是一个字。
“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