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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性感炸弹

“哈哈哈哈!”

伍德将陈玄穹推出山崖.时间不多了。

“人是一种非常喜欢贴标签的动物。陈玄穹,从你的知识里,我看见了各种各样的标签,比如不孝子、杀人犯、键盘侠、不合群的怪咖、动物保护者、环保支持者、女性权益争取人、宗教信仰派、少数民族、有色人种、国籍、各种党派和各种主义。

在形容人之前,我们会想到一个代名词,一个标签,然后戴上有色眼镜来看这个人,包括事物也是。在接触生人生事之前,我们要先贴标签才能勉强辨认此人此事的属性。

——可是现实是残酷的,人是最复杂的动物,因为标签本身的传播性和易读性,也成了教育时必不可少的名片。

像是手性分子在魔术师的嘴里,要用【魂威】这个标签生动地描述给学生听,它本质上是无形无性。

——它是你的恐惧心,也是你的求生本能,是你的天性,是巴风特这位掌管生殖繁衍的魔鬼,送给你的【性感炸弹】。”

伍德念叨着魂威的真名。

“走吧,丢下我的名字和姓氏,你不再需要它了!”

……

……

西历一八八八年九月十九日,星期一。

凌晨四点,荒郊野外的一块坟地里。

有个盗墓贼盯上了伍德·普拉克的陪葬品。

要问这个叛国者还有什么值钱的陪葬品?

盗墓贼是一位魔术师,看上了伍德坟墓中巴风特的头骨。

这位魔术师年事已高,名字叫布洛克,是皇家科学院里一位研究飞行器的导师,在渴求长生的道路上自强不息,当然得来看看巴风特这种稀罕货。

——在盗墓的过程中,他遇上了一点小麻烦。

芙蓉时报的小记者玛格达半夜偷偷跑来伍德的坟墓前,也不知在干些什么。

布洛克只得躲到马车下边,免得让佩洛西家的小家伙看见。

毕竟盗墓这事儿说出去都丢人,他还是石匠会的一员,面子上说不过去。

就这样,他从凌晨一点,等到了凌晨四点。在天寒地冻的北国大地,看着冻土的草皮,连只虫子都没有,他是又冷又饿,越想越气。

他布洛克是什么人?

皇帝钦定的气动学魔术师,未来要带着列侬人飞向天空!

他为了什么来?

一块山羊头骨!

他凭什么要躲在马车车底?

他就该坐在马车里!

不光是坐在马车里,那个佩洛西家的小丫头得像个女仆一样,要有服务精神,给他布洛克导师端来热腾腾的巧克力和吐司方包,要两罐黄油当配餐!

想到此处,他小心翼翼地从佩洛西家的马车下爬了出来。

刚从车轱辘边上探出脑袋,布洛克就听见咔擦一声。

玛格达女士捧着照相机,冷静又冷漠地按下快门。

布洛克导师吹胡子瞪眼。

“你!你干什么?!”

玛格达淡然地解释道:“我挺好奇的,我家马车下边到底藏着什么宝贝,能让布洛克院长呆这么久。”

布洛克心虚,他闪烁其词,不敢与玛格达对视。

“你倒是提醒了我!天气太冷!我这个老人家应该坐在马车里,你说是吗?”

玛格达拍拍手,空气中飘舞的冰花拉开马车的门帘,给布洛克亮出车厢里的小炉子和茶壶。

“请自便。”

布洛克嚼着碎嘴,捂紧衣裳。

“真是没礼貌……你家长辈没告诉你!要扶着老人家上马车吗?!要把袖子卷起来,把大腿露出来,恭恭敬敬扶着老人家上马车。”

玛格达:“要不我扶您的时候来张合照?然后发给您家夫人看看?”

“呸!”布洛克骂道:“不要脸的小贱人。”

玛格达骂了回去:“不知廉耻的老狗逼。”

布洛克猛地扭过头:“你说什么?你敢骂我?”

情绪激动之下,这位魔术师的衣袍中,落下两把铁锹,一杆小鹤嘴锄。

情况变得异常尴尬。

玛格达:“哦,我说布洛克院长这个时间,应该陪着夫人在床上滚床单啦,怎么也不可能跑到荒郊野外来看一个死人。”

“我给皇室做飞行器研究,身上多点工程队的工具,不奇怪吧?”布洛克在狡辩:“这些是用来挖飞机跑道的!”

玛格达一耸肩,左右看了看王都之外近千里的平原地貌。

“挖跑道?”

布洛克气得脸都红了。

“就是挖跑道!”

玛格达取来相机,对着地上的工具来了个四连拍。

“你!你拍什么!你拍个什么!”布洛克急了,要来抢玛格达手里的证据。

玛格达身形轻巧,像是鬼魅一样滑了出去。

布洛克想去追,一个踉跄摔去半条命,他吐出嘴里的带血断牙,仔细一看,佩洛西家的小贱人居然在地上造了一条冰路。

“他妈的……你!你给我站住!你……”

玛格达捡起铁锹,掂着份量,在坚硬的冻土上试了试手感。

“还不错,借我用用?”

布洛克好不容易从冰面爬起,往伍德的坟墓看去,这下可彻底把他惹恼了。

他一个老人家,拼着熬夜短命的风险。

跑来荒郊野外,来挖坟取骨。

这墓地是他先看上的。

他辛辛苦苦,挖了两个多小时,从第一天十点挖到第二天零点。

每挥动一下铁铲,都蕴含着他无数心血,每一捧泥巴都是他腰肌劳损传来的剧痛。

看看玛格达,看看那个小贱人!

居然在夺取他的劳动成果!

“我杀了你!小贱人!”

布洛克院长的衣袍鼓动,漂到了半空中。

玛格达只顾着铲泥,头也不抬。

“你会怎么杀我?布洛克院长?在天上绕圈子,然后把我给晃晕了,拖去喂狼吗?”

布洛克浮在空中,居高临下宛如神祇。

——他红着眼睛,起了杀心,掏出手枪。

在这个高度,玛格达无处可躲。

他举枪瞄准玛格达的脑袋。

他想——

——先打碎脑壳,再打烂相机!

拥有制高点的优势,他没理由会输。

砰——

子弹撞上坚硬的冰晶。

破片在玛格达脸上划出一道伤口。

血落在伍德的墓碑上。

玛格达抬起头,手心多了一抹嫣红。

她抬起头,眼神变得冰冷。

“你要杀我?”

布洛克:“你就该死!该和这个叛国者一起死!”

玛格达:“他没有叛国……他从来都不是列侬国人。”

布洛克:“皇帝说他是,他就得是!他必须是!”

玛格达:“布洛克院长,你来他墓前,不是为了追悼,是为了盗墓吧?”

布洛克:“对!你说的对!我来拿巴风特的颅骨!”

玛格达:“你想杀我,只为了这块烂骨头?只因为我拍了你几张照?只因我没有向你露出大腿?没有扶着你上车喝茶?没有恭恭敬敬地把你当院长看?和叛国不叛国什么的,没有一分钱关系!?”

布洛克停在半空中,握枪的双手平稳有力。

他已经说了太多废话。

他得下定决心。

砰——

砰——

砰——

砰——

四颗子弹是他的答案。

玛格达使着冰晶魔术护住眉心与胸口,子弹撞开碎冰,成了流弹,将她身上的记者工作服划出缺口,流下血来。

她开始逃,脚下的冰路成了她的活路。

她顺着平坦原野延伸出去的小路往前滑,头顶的破风声是布洛克院长紧随其后的索命音符。

她顺着矮坡跳过牛羊圈,跳进牧场,枪弹像是阴魂不散的死神,擦过她的头发。

她顺着乡镇的小路绕了一大圈,想让镇民出来帮帮她,她大声呼喊着。

有巡逻队来了!

有两个年轻的士兵刚刚开始值早班!他们还在打瞌睡呢!

玛格达心头一喜,飞也似的踩着高跟鞋,朝安全岗滑去。

年轻的战士们像是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看见一道幽蓝的魅影闪过,紧接着空中传来劲风呼啸。

两颗致命的子弹把他们的脑袋打成了碎西瓜。

玛格达露出惊恐的表情。

“你疯了!布洛克!”

布洛克在半空中嘶吼着。

“为什么你不肯死!你把我引到这里来!是你害死他们的!疯的是你啊!”

又有两处民居里跑出来农民,要看看发生了什么。

——他们面对的是无情的子弹。

玛格达两眼失神,要使着冰花魔术去护住这些镇民,可她能支配的水分子只有这么点,只有两只肉掌这么多。

她得逃,逃回去!

逃到没有人的地方去!

这么想着,她冲出乡镇的十字路口,往野地里跑。

她绕了一大圈,要找个掩体来躲避致命的子弹,她躲回了马车里。

布洛克院长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使着手中皮实耐艹的转轮手枪,往弹轮填充子弹,光是它的口径,它巨大的子弹动能就能打碎这辆木制马车。

他揉着肩头酸胀的肌肉,为巨大的后坐力做缓冲。一次次扣下无情的扳机,渐渐将马车打得支离破碎,一块块木屑倒飞出去,打死了两匹马驹。

——只要迸出一朵冰花,那么就代表他已经打中了玛格达。

玛格达蜷在车厢的皮椅下,抱着脑袋,几乎恐惧得要落下泪来。

她不知道如何反击,天上一片漆黑,只有不时闪动的枪焰能告诉她敌人的位置。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几张照片,就能把一个魔术师逼成杀人狂。

就在这个时候。

从车厢的坑口破洞中,玛格达看见墓地里站起一个黑漆漆的人影。

那个人左手举着一把铁锹,右手对着天空比拇指。

像是在做测量,又像是在点赞。

紧接着,铁锹打着旋抛飞出去!

布洛克两只眼睛里的瞳孔失焦。

——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本能想要躲闪时,他看清那飞来的投掷物,内心一阵狂喜。

不过是一把破铁锹,有什么可怕的!

在一瞬间,他感觉热浪扑面。

轰——

生与死的那一刻,他能辨出铁锹木柄上的裂纹,从内里迸出熔岩的光与热,无数木渣破片四散爆射,带着薪火的辉光,暗红色的高温锹头高速旋转,像是一把夺命飞刀。

噗嗤——

布洛克的身首分离,让这杆铁锹炸得四分五裂。

等行凶者的血肉落地,像是下了一场火雨。

“普拉克!”玛格达冲出马车,往坟地跑。

她跑到坟墓前,一路跑一路喊。

“普拉克!普拉克!普拉克是你吗!小普拉克!我就知道你死不掉!”

那个人依然用着伍德的皮囊,身上的衣服在电刑椅上烧得破破烂烂。

那个人比着大拇指,拿住巴风特的颅骨碎片。

山羊头在刑场上让雷管炸得支离破碎,只剩下最后一点了。

那个人喊:“换个说法吧。”

玛格达愣在原地,不敢再进一步。她能从对方身上嗅到手性分子独有的气味。

和一般的魔术师不同,对方几乎把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都交给了魔鬼。

——除了部分不成镜像的器官,她不太确定这个人到底是否还能称呼为人类。

玛格达唯唯诺诺地问:“换个说法……换个什么?”

那人说:“我不是伍德。也别喊小普拉克了,还有任务等着我。”

玛格达:“你的意思是?”

那人问:“你有染发魔药吗?要黑色的。”

玛格达从衣兜里翻翻找找,弄出魔药。

那人又问:“你有香烟吗?”

玛格达又往衣兜里翻出香烟,跟着魔药一块抛过去。

“陈小伍。”

那人将手里的颅骨奋力往身后一扔,扣下起爆按钮。

“以后,我就叫这个名字。”

玛格达的眼中多了一朵璀璨的烟花。

火光冲天,烈焰汇做一个半人半羊的怪形。

从火焰中走一个黑发男子。

他揉着头发,将高地人的卷发揉直揉顺,揉去脑后。

一改之前的阴霾与深沉,变得精气神十足。

他叼着烟,飘散的火星落在烟头,开始燃烧。

身后的怪形焰光在那一刻坍缩凝实,变成他身后神圣的幻影。

像是神灵显圣,寄宿于凡人之身。

从幻影之身涌出几条鲜亮的火舌,形状像极了纠结缠绕在一块的须发,它们舔舐着玛格达的伤口,从伤处传来炙热的痛感,紧接着止血。

做完这些,幻象又在转瞬之间消散,仿佛从来没出现过。

陈小伍做了个别致的自我介绍。

“初次见面,不用指教。”

玛格达微微张着嘴,她见过很多男人。

没见过这样的。

很显然,她又死了。

凌晨六点四十分,太阳刚刚攀上陈小伍的肩头。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飘洒着巴风特的骨灰,都叫他一口气吸进肺里。

紧接着吐出烟圈,浓烈的烟雾钻过他的两颗犬牙,显得狰狞可怖。

——烟圈的形状像极了红桃爱心。

身体里的【性感炸弹】在作祟。

从他的喉舌中喷出焰光。

——对准烟圈。

“一箭穿心。”

不久之前。发生了一次爆炸。

一个魔鬼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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