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太太不由分说,一个茶碗便砸了下去:“当年先皇御驾亲征,凯旋经过榕州城,只因身上沾了脏污,在咱家的澡堂子洗了一回澡,感觉甚美,这才賜了御字招牌。这许多年,咱家生意皆是靠自个儿一手一脚壮大的,从不曾借着那御字招牌招摇,但咱家,却也不能任人在那御字招牌之下随意诬赖陷害!我今日就是动用私刑又如何?给我带下去!”
便立时有小厮进了屋,将那舒雪楼拖了下去。
到底岁数大了,说完这些话,季老太太便喘得厉害。金锭慌慌地奉茶来,她喝下两口,缓了老半天,才算是平复了些,转脸看向季樱。
“你今日受了委屈,祖母心中已尽皆明白了。”
她软声道:“我知我们家樱儿如今是个最懂事的孩子,为了那流光池的买卖,一日瘦过一日,又哪有心思折腾那等见不得人的腌臜事?你且回去歇着,让你二姐姐陪你,余下的事,交给祖母就好。”
季樱皱了一下眉头,却是没分辩,乖乖地应了一声,牵了季萝退出正房。
姐妹俩领着自个儿的丫头,沿着小径往小院儿去,行至荷塘边,季萝猛地拽季樱一下,停住了。
“不开心了?”
她小心翼翼地问:“我知道这会子,你肯定特别不开心,若换了是我,被人这么冤枉,怕是要翻天。不过祖母已经说过要严查了,你也别一直往心里去呀。”
季樱弯了一下嘴角,没说话。
会严惩舒雪楼,这一点她从不怀疑,但将她打发了,不让她参与后头的事,便令她不由得猜测,季老太太或许并不太想知道真相。
况且,只审舒雪楼,本身就未必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今次的事,她几乎笃定,必然是大房人在背后捣鬼,可他们即便要支使舒雪楼,也用不着自个儿亲自出面不是?
谁晓得同舒雪楼联系的那个人姓不姓季?
总得再加个砝码才行。
“还有个事儿,我不明白。”
季萝挽住她往前走,又道:“今日是赶巧,那姓舒的正好选了你有人证的那两天来说事儿,直接打了自个儿的脸。可他如果选了别的日子呢?那些日子,你并无人可作证,那岂不是百口莫辩?”
说到这儿竟后怕起来:“若真是这样,可怎么办呀!”
“傻姐姐。”
季樱回过神,转脸对她柔柔一笑:“明知他是扯谎,何必在意那许多?他胡诌,我也胡诌就是了。他选的那天若我刚好在家,那是他自个儿倒霉,倘若我偏巧出了门,那也无妨,反正不管我去做什么,一概将陆公子拉出来替我作证就是了,有多难?”
“啊?这……也行?”
季萝张大了嘴,朝她脸上瞅了瞅:“你便认定那陆公子定会帮你?”
季樱笑了笑,没再答话。两人一路行至院子门前,她便抬手摸了摸季萝耳边的软发:“这些天二姐姐要好好儿照顾自己,今日你一直站在我这头,只怕有些人,连带着你也一并恨上了,没事就呆在自己院子里,别到处乱走,听见了吗?”
“哦。”
季萝乖乖点头,忽地反应过来:“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横竖你也在家,咱俩凑在一处不就好了?”
季樱面上笑容敛去:“我要回蔡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