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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天子起兵的事情以后,赵无伤警惕心瞬间拉到极致,整个大营的防备警戒提高数个等级。
廷尉营帐。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起,聂抗趴在案几上,使劲将体内翻腾的气血压制回去。
“父亲?”聂嗣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崇侯翊告诉他,这次的战争中,聂抗虽然没有受伤,但是恐被流失所惊,加之长时间情绪紧绷,很可能会导致身体生病。
聂抗拿起白布擦擦嘴角涎水,安慰聂嗣道:“无妨,不用替为父担心。”
“你这么说,我才更加担心,怎么看你都是在硬撑着。”聂嗣没好气的反驳。
呵呵,聂抗轻笑,旋即转移话题,问道:“你方才从俘虏营帐回来,看过蔺公了吧。”
点点头,聂嗣道:“看过了,他老人家倒是处变不惊,没有丝毫异样,十分稳重。”
闻言,聂抗略感好笑道:“他这是猜到我一定会救他,所以没有畏惧。”
聂嗣沉吟少许,说道:“父亲,聂氏和蔺氏虽然以往是世交,但是现在已经分道扬镳。我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救蔺氏。当然,孩儿说这些,不是因为蔺氏悔婚的缘故,只是感到好奇。”
“欠着情分,总是要还的。”聂抗解释道:“当年,为父与蔺祈同时步入官场。蔺祈资质愚钝,且好高骛远,并不能在官场如鱼得水,反而处处受到掣肘。为父则被你大父放在华阳郡历练数年,早已深谙官场之道。只可惜,你大父因为暗伤发作,走的早,为父因此失去在朝中的力量。”
“官场之上,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而蔺祈始终无法适应,蔺公便放弃培养蔺祈,转而开始全力帮助我。于是,我这才顺利进入中枢,联络以往聂氏的人脉,一举踏上九卿高位。”
“可以说,若非蔺公相助,只怕我还要在地方郡县蹉跎岁月。是故,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蔺氏被灭门。”
“这不就是一场交易么。”聂嗣道:“蔺纮培养父亲,实则也是为了蔺氏。”
“话虽如此,但,不是谁都能和大司空做交易的。”聂抗道:“你大父与蔺公交情深厚,蔺氏与聂氏此前是为一体,共同进退。虽然两家现在分道扬镳,但是情分还在。”
“人老成精。”聂嗣吐槽。
“你这么说也没错。”聂抗莞尔,“其实蔺氏这些年在朝中的影响力已经微乎其微,邓亥等人只是因为蔺氏和天子结亲的关系感到恶心,并不会真正的想要置蔺氏于死地。为父若是出手相救,并没有多大影响。不过,蔺公的位子怕是保不住。”
聂嗣道:“大司空这些年已经被邓亥等人架空,失去位子又能怎么样呢。”
“你不懂,大树一旦倒塌,栖息在树上的鸟儿就会四散。大司空的位子,虽然只是一棵死树,但是好歹还有个架子,能勉强凝聚人心,一旦大司空位子丢了,那就什么也没了。蔺氏已经走错路,接下来,只要邓亥等人掌权一日,蔺氏子弟再无起复可能。若是岁月悠久,蔺氏必然没落。”
“原来如此,大司空拖着病体,赖在位子上不走,竟打得是这个主意。”聂嗣轻轻说着。
此前他还在困惑,蔺纮虽然是大司空,可是早已失去实权,不过是个傀儡罢了,为什么他还要留在朝中受气。现在,他倒是有些明悟了。蔺纮一旦被夺职,蔺氏在朝中的微弱势力会瞬间崩散,相对应的,蔺氏的门楣也会没落。
更何况,谁知道邓亥和柳齐什么时候死呢?
他们不死,以蔺氏和天子的关系,只怕蔺氏子弟永远没有机会踏入朝堂。
说起邓亥,聂嗣有个问题藏在心底很久,问道:“父亲,孩儿此前听人说过,邓亥似乎与大父有些关系?”
聂抗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不错,上一任大司徒乃是你的大父。当时邓亥拜在你大父门下,后来他步入朝堂也受到你大父提携。”
“哦,那父亲为何与邓亥这般疏远?”聂嗣不解。
按理来说,当朝权臣和自家有这么大渊源,怎么也得抱紧大腿,断不会互相对立。可实际上,邓亥和自家父亲,貌似交情不深。
聂抗沉默少顷,解释道:“权势会改变一个人,渐渐的就会变得极端。当年先帝在位之时,邓亥也是潜心朝政之臣,否则他岂会被先帝任命为大司徒,托孤大臣。只可惜,一朝权柄在手,改变了太多的东西。一个人得到权柄之后,你让他放弃权柄,难如登天。”
“为父虽与邓亥有些交情,但是并不想和他过于靠近,邓亥现在,欲壑难填啊。”
“父亲的意思是,担心邓亥落败以后,聂氏会遭到天子清算?”聂嗣猜测道。
聂抗颔首,“臣终究是臣,为父并不想让聂氏跟着邓亥等人一条路走到黑,所以选择持身中立,不偏不倚。”
说到这里,聂嗣眼眸一亮,“父亲,孩儿曾问过你。若是有朝一日,帝党全面败落,你与大司徒应当如何自处。现在,孩儿还是想问这个问题。”
帝党的败落已成现实,无可挽回。那么问题来了,随着帝党败落,聂抗和大司马这股势力,在邓亥和柳齐眼中就变得碍眼起来。要么归顺,要么互斗,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之前聂抗信誓旦旦的告诉聂嗣,不会有这一天,但是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