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婉贞觉得公主舅母心情不错,连忙趁热开口,“舅母,快要过年了,我想……”她故意断了话,等公主接话。
公主听到了,抬眼,“你想回家?”
果然,公主接了她的话,她的神情立马变得纠结,“府里的事很忙,我应该帮助舅母的,不应……”
惠平公主伸手制止她的话,“贞儿,辛苦你了,过年了,你是应当回去,是舅母的不对。”转头,“来人——”
老嬷嬷马上上前,“殿下,你叫老仆。”
“嗯。”惠平公主理家时,自有一股威严,“这段时间,贞儿帮了我良多,辛苦自不必说,还不能与家人团聚,实属不该,这样,把我屋里那一金一玉两套头面赐给贞姑娘,再者,除了在府中给她添置的衣饰,另给二百两银子回家过年。”
“舅……舅母……”事情不是这样子的呀,黄婉贞没想到,她就是听说公主舅母与儿媳妇玩了一个下午叶子牌,怕她把当家主持中馈的事给宋简茹,怎么变成公主毫不犹豫把她送回家呢?
回去还有机会嫁给表哥吗?
老嬷嬷看了眼欲言又止的表姑娘,准备等她说完再回公主的话,公主却发话了,“赶紧去办。”
“是,殿下。”老嬷嬷偷偷看了眼脸色变苍白的表姑娘。
作为公主身边年纪最大的嬷嬷——林嬷嬷自有一套识人的办法,以她的老眼看,表姑娘回家是假,想要更多中馈之权才是事实,毕竟要过年了,权力越大,过手的东西就越多,就越能得到银子,没想到竟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要说公主年轻力盛什么事都要过手;就赵熙娶了儿媳妇,还让一个表姑娘帮衬主持家事,这种事再怎么也不好听。
惠平公主下定决心,要教儿媳妇主持中馈。
这个家只有赵熙一个儿子,不管她有没有能力胜任,她都得把她陪养上来。
不管黄婉贞怎么想,她确实被安排回家,那是连七品小京官都不如的宗室子爵(古代五大爵位,分别是公、侯、伯、子、男)府。
宋朝封爵制度基本上同唐制,食邑,自一万户到二百户,共十四等。食邑数字只是虚衔,唯食实封才可以领取相应的补贴,实封最多千户,少者百户,每户每月折钱二十五文,随官俸发给,黄婉贞的父亲没有实封,所以就算他的子爵爵位有二百户食邑,折成银子有五两,却因为没有官职连五两都没有,只能靠抄书、篆刻、卖画收入银子养家。
惠平公主给的二百两银子,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已经是很大一笔财富了,可是黄婉贞知道,对于没落的子爵府,二百两银子到家就没了。
没落的贵族,银子没地方赚,花起来却跟流水一般,眼一眨就没了,所以在这样的阶层当中,容易起各种龌龊。
黄婉贞一点也不想回那个令她窒息的家,出了驸马府,她咬牙发恨,都怪那个女人,要不是那个女人,她怎么会被舅母赶出来。
一顿午饭一直吃到下午,又没喝洒,梁念瑜都不知道为何慢慢结束不了,她都急死了,几次想提出回家,在谢大人冷漠的眼神中咽下了‘要回家’三字。
最后,韩师傅实在找不出话题聊了,不得以起身,“谢大人……”意思是咱们回镖局吧。
谢衡眼皮微抬,“吃了晚饭再走。”
“……”师徒真是被吓住了。
却也不敢不从。
谢衡让人叫了唱小曲的,师徒二人只好坐在包间听小曲,一直到晚上,桌上再次摆满了一桌菜,还有小酒。
韩师傅到底是个男人,中午没酒,觉得不够尽兴,没想到谢大人挺上道,晚上居然加了酒,他乐得连忙起身敬酒。
敬了好几次,一次也没让小徒弟来敬酒,谢衡眉心紧促,难道这个中年男人不懂礼数,还是不愿意带小徒弟?说他不懂礼数吧,大体上也没差错;说不愿意带小徒弟,却又和小徒弟融洽的很,应当不是故意使坏不肯带人。
那究竟为何?直到此刻,谢衡都没有想到梁念瑜是个女人,他那既下意识拘着小少年在身边,又觉得她娘里娘气心生厌恶。
自相矛盾的成语估计就是这么来的,当事人谢衡对自己矛盾的思绪一无所知。
一顿说不出别扭的饭终于结束,韩师傅再次起身,“谢大人——”这下总可以回镖局了吧。
谢衡坐在那里动也没有动,“这里是我外甥女的地盘,过年前后,我就住这里了。”
“哦。”谢大人要住那里,韩师傅还真管不着,也是不他能管的,“那小的就先回镖局了。”
“嗯。”谢衡面颊有些红,有了醉意。
自从上次知道隔壁住着蛇蝎美人——潘氏,又加上成婚,简记这个阁楼,宋简茹就没来再住过了,谢衡让人收拾了次卧,没住宋简茹住过的那一间。
要是外甥女以后还想来住呢?所以谢衡选了另一间。
“让他留下服侍。”
韩师傅带着梁念瑜刚要出门,冷不妨背后冒出一句这样的话。
“……”师徒二人俱是一愣,谢大人刚才说什么,他们都不敢相信听到的。
“没听到吗?我家大人让梁小哥留下服侍?”
老天爷?“怎么服侍?”梁念瑜惊讶的脱口而出。
谢衡眉头皱得很夹死苍蝇。
他的随从小刀听懂言下之意,怒气道,“当然是端茶送水,还能怎么伺候?”真是的,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些事,你不能做吗?”梁念瑜无知者无畏,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是啊,小刀纳闷的看向自家主人。
谢衡冷冷一嗤,“让你留下来体会一番军营的作风。”娘里娘气,他忍不住想教导一翻。
体验军营?有生之年,她一个女孩子能有这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