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匡将举起来的手放下,左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面无表情,声音,也低沉粗犷。
“今日召诸君来此,只为告知一个消息。”
“距离诸君复仇,只剩三、四个月的时间了。当然,这个复仇不是向我大汉之人动手,而是通过北上的方式,通过利刃划破匈奴喉咙的方式!”
“庶民,并非蝼蚁。”
“言放弃者,皆宵小也!”
“届时,吾愿让肉食者擦亮眼睛,重新审视看看大家的价值。”
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一阵清脆的声音,忽然在流民群众响起。
“吾不为蝼蚁!”
声音像是导火索,直接点燃了这群正处在气头上群众的情绪。
野性爆发了!
五千名流民互相对视一眼,陡然间,面红耳赤,杀气腾腾,挥舞着的铁锹,更加用力生风。
他们像五千只从山上奔下的老虎,在广阔天地间,发泄自己的愤怒。
“吼吼吼!!!”
“嗷嗷嗷!!!”
司匡面色淡然,不慌不急,默默注视了两分钟。
两分钟后,再次以相同的方式让他们噤声。
“诸君战意十足啊。这是好事,说不定这股劲儿可以支撑大家在生死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活下来。”
“吾知道这个话题可能很沉重,但只要是战争,就没有不死人的。吾也知道很多人也心怀顾及,担心自己战死,家室无人照料。”
“今日,吾来此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消除大家的后顾之忧。”
下方一个扛着铁锹,年龄在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没忍住,举手,高呼。
“家主打算怎么办啊?”
霎时,剩下的流民都竖起耳朵,仰望台上那道瘦削的身影。
司匡对提问之人投去一个微笑,挥舞着右臂,声音朗朗,
“一共两法!”
“吾知晓诸君无房,也不愿意临时入住稷下学里之房舍。”
“因此,吾决定,一月之后,以伍为编制,近身格斗击败中尉士卒之伍者,伍中之人,各奖房一套。同理,以部曲为单位时,混战中,夺得中尉士卒军旗之部曲,也可得房一套,一人限一套。”
那人瞥了一眼稷下学里已经建好的房舍,挠了挠头,“家主,房从何来啊?如果是吾侪修建之处……吾宁可不要。”
他担心司匡这是打算放水发房子。
这种行为带来的房子,是在侮辱他们。
汉人继承了先秦士的性格,宁死不肯受辱。
“君无须担心,吾今日已从太常购买临淄东南土地一千亩,一个月后的寒食,吾会招募天下工匠,与未参军之流民共同进行修建任务。吾保证,出征之前,获胜者定会住上一个崭新的房舍。”
“原来是这样。”那人长舒一口气,开心地笑了,“家主,中尉甲士而在?”
“一月后必定来之。”
一个月。
五千名流民同时眯着眼睛,眸中精光过后,互相对视,嘴角扬起,摩拳擦掌,准备揍人。
这可是房子!
虽然距离稷下学里有点远,但只要能住就行了!
不挑食!
“诸君别忙着激动,吾还没有说完。”司匡笑吟吟的,挥挥手,把众人注意力重新集中到自己这里。
“刚才只是平日训练的奖赏,吾接下来说的,乃出征之后的奖赏!”
“咳咳咳!”
咳嗽几声,微微一顿。
声音变得庄重。
“吾将出征的获胜的战利品分为三部分,三成军费,三成犒赏,四成入国库。”
“出征后,归来者,平分战胜所得。”
“战死者,妻子由学里养之,尔等勿虑。且家属一次性从战利品中获取三千钱,享每月每户粮食两石、肉八两之待遇。”
“无房者,可得一套房,若有孩童,加冠之前,学里养之,学里出钱,雇佣稷下百家诸生,教之。”
蓦然。
台下鸦雀无声,流民懵了。
孔武急得,从后面拽了拽司匡的衣服,“贤弟,汝这是钱多的花不完吗?”
司匡压低声音,回头小声回答,“兄长,汝不懂,这叫投资。”
当年卫青出征,哪一次不是携带牲畜数十万归来?
这是个什么概念?
哪怕按最低价一千钱一只算,这也是一万金!
只要出征获胜,即使带一万只牲畜回来,也是血赚!
司匡再次张开双臂。
凝视下方,声音慷慨激昂,
“此乃稷下所属之待遇!吾以宗庙担保,说一不二。”
宗庙担保四个字,如同滴入油锅中的水,直接炸了。
下方流民疯狂了。
“啊啊啊啊!”
“杀!!杀!!!”
“啊!!复仇!!”
“去吧!兄弟们,去训练!为了来日屠杀匈奴!”
“吼吼吼!”
在响彻寰宇的咆哮声中,流民依次有序地向训练之地撤退。
司匡也拉着孔武离开了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