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数来,围观她的白衣人,算上引路的这位,不多不少刚好三千。
亭内弹琴的乃是一赤脚老者。
老者一身白色麻衣,满面沟壑,鹤发稀疏,用一根山间随手捡来的枯树枝松散地扎在脑后。
一曲如怨如诉的琴曲终罢了,空余英雄千古空余恨的回音徘徊。
引路‘人’上前一步,毕恭毕敬执手一礼。
老者看向他目光才柔和了一些。
他摆了摆手,柔声道:“宿雾,去忙吧。”
皮球微微上下点了点,转过身大步离开。
离去的路上,他路过自半山腰上种的山茶花丛,便一弯腰,自花丛中一手一个提溜出来两个‘小家伙’。
大小姐看见这一幕忍不住会心一笑。
“都是好孩子,是不是?”老者站起身一边问一边走向解闺璧。
“……居元仙人?”
尽管心下八分肯定,解闺璧还是试探着问了出来。
“什么仙人,不过是一个徒弟都护不住的老废物。”老者佝偻着背,踱步走向凉亭边上。
站在这里,刚好能看见小山丘下一个个白衣‘人’在做什么。
“老先生法力通玄,手段了得,不知请我前来,所谓何事?”
居元仙人转过身,两汪死水般灰蒙蒙的眸子看着解闺璧,如此盯了她半晌,轻轻抬手招了招。
解闺璧犹豫了一下,还是迈步走向了居元仙人。
老者伸出手,动作不快,解闺璧却发现自己躲不开这只伸向自己头顶的手。
微凉的手轻轻扶在头顶。
被枯瘦的手轻轻按在头顶的一瞬,解闺璧只来得及想起这样一句话,‘仙人抚我顶’,而便失去了意识。
解闺璧的身体宛如被抽掉了灵魂。
老者广袖轻轻一拂,一道清风徐来,宛如无形的香蕉船,抬着解闺璧的身体飘向了远方。
望着山丘下无忧无虑的门徒。
老者微微垂眸,轻声道:“两千七百年了,该让你们……”
最后两字被清风轻轻吹去。
山谷间的花草似乎在回应着居元仙人,老者侧耳倾听风带回来的消息。
缓缓开口:“这蔺家的后生,简直比他老祖宗都能折腾……”
“哎……合该是我欠了他们蔺家的人情。”
“罢,罢罢,这也是缘分。”
说罢,他抬起手托在唇下,轻轻送出一口气。
这口气随着此地的轻风吹响了山谷外。
……
迷雾中,墨玉长剑横在三眼少年的脖颈上。
一身紫衣的少年人逗如筛糠。
面具后传来吉道天不便喜怒的声音,“东方家的修行者。”
少年人方才见证了蔺少君一剑出,而天下平的无上威严,胆子已然吓破了。
“我、我是东方家族长的玄孙!少君饶命!少君饶命!”
墨玉长剑微微撤回了些许,剑间顺着少年脸颊一路向上,直到他额头的第三只眼睛的地方,方才停下。
东方仙目都要三眼齐齐落泪。
豆大的泪珠子,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你这只眼睛,能在大雾中看见人?”吉道天缓缓开口问道,“想好再答,答不好,东方启明就要少一个玄孙了。”
“能!能!我是辅系的修饰,能力就是这第三只眼睛!我能‘看见’!蔺少君,我、您让我做什么,我都做,求您放一条生路!我绝不告诉别人您来过这里!”
墨玉剑剑尖轻轻戳着少年额头玉眼珠,“帮我寻一人,寻到可活。”
“寻不到,便死。”
他话音刚落,山谷再起罡风。
蔺吉道齐面具下的瞳仁隐隐透着危险的猩红,“这倒好,省得我一番功夫了。”
说罢,他提着墨玉剑,纵身一跃,冲进罡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