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天不成修士,王位就有我的一分可能。
我母族又和师父这等修神境大修士有血脉联系,若我要下山争王位,那大哥二哥根本争不过我。
他们在确认我放弃继承权前,虽然恨不得杀了彼此,但依然要在对抗中团结一分,共同应对我的威胁。
这才让凤鸣国朝堂不至于生乱。
但师弟...
仙盟明确规定,修士不得介入凡尘之争。
若我成了修士,便是自动放弃了继承,只怕第二天,京畿内外,凤鸣国中,就要血流成河。”
三王子脸上浮现出一抹郁郁之色,他看着窗外黑夜,说:
“师父不止一次说要帮我洗髓蜕凡,但都被我拒绝了,被人说废物,就说吧,反正我听不到,浪费的是他们多说口舌的时间。
我也不在乎。
我会成修士的。
只要凤鸣国王位完成顺利交接,不管是大哥,还是二哥登位,只要国家安稳下来,我不会有任何犹豫。
我从小就没有履行过身为王子的职责,已在山中躲避责任这么多年,这也算是我能给父王和母后,做的最后一件事。
不至于让他们在年迈之时,还要再看一场兄弟相残的惨剧。”
听完施睿的自述,江夏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施睿这个选择,在他看来,无疑是很消极的。
若要江夏来选,他肯定会支持大王子或者二王子,快刀斩乱麻的结束王位之争。
帮着一个,把另一个彻底摁死。
不就没有什么麻烦了吗?
更何况,三王子是施皇后的亲子,他和两个哥哥又不是真正的亲兄弟,从小又没有生活在一起。
何必为了他们,耽搁自己的人生?
但他不赞同这种行为,却也没有资格去反对施睿的选择。
这毕竟是他的家事。
有人心思阴沉,极端利己。
自然就有人心怀温柔,善待每一个人。
“但你这么让他们强行和平不是个事。”
江夏低下头,继续做自己的作品,他说:
“以如今凤鸣国的态势,就算国主指定了继承人,王位交接也不会那么顺利的...其实吧,我觉得国主之所以一直在犹豫,也有他的想法。
他明显更希望你来继承王位,师兄。
他父王在等你做出决断,说实话,这对国家,对家族,都是最好的结果。”
“但我不想啊。”
施睿无奈的说:
“我喜欢在墨霜山和师姐们玩闹,我喜欢在宗门里四处闲逛,我喜欢和师父一起到处游历,我喜欢和师兄们聊天吹牛。
我喜欢那种不被约束的生活。
我从小就是这么过的,我也不怎么想改。
父王的那个王位太沉重了,我不想要,我也不许那王位沾血,我虽不喜欢两个哥哥,但他们毕竟是名义上的亲人。
我既不许他们互相残杀,他们就不能随便拔刀子!
就算是装。
他们也得给我老老实实的,装出一副兄恭弟谦的样子,直到一切尘埃落定,谁敢先伸爪子,我就立刻支持另一个。
父王说那王位是谁的,就是谁的。
父王不给。
他们就不能抢!”
这最后几句话里,带着一股和施睿气质严重不符的蛮横与执拗。
看的江夏一阵摇头。
这位师兄看着文雅跳脱,但性格里自有一分隐藏的霸道强项,且这一手盘外平衡玩的炉火纯青。
身在凤鸣国外,却也能稳稳压住国中夺嫡之事。
说实话,如果他是老国王。
他也肯定会想让施睿继承王位,就靠这份文雅之下隐藏的霸道,施睿也一定会是有决断的君主。
“我觉得,我会和你成为真正的好朋友的,师兄。”
江夏轻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他静下心来,以左眼义体复刻般的精准,动作麻利的在手中的半自动重狙上,刻下十多个印刻,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那锋利的刻刀,在江夏手中就如有了灵魂,欢快的跳跃。
施睿则抬起头,欣赏着这一幕。
他也看到了江夏袖子之下的左臂。
那银色的金属制作的义体,让三王子充满了好奇,他在其他废土战士那里,也见过这样精密的机械。
他喜欢这种充满未来科技感的造物,尽管他连科技两个字都不知道。
但先进的东西,总是美丽的。
看着看着,施睿的眼睛却眯了起来。
江夏那边做的很认真,每一个动作都犹如机械版精准,木屑横飞中,五个印刻组成的符阵,被江夏制作完毕。
又开始涂刷灰烬做附灵第二步。
他似乎沉浸在这种创造的快乐中,好像对外界的一切都不再关心。
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在他用心制器的时候,体内的素衣经功法,正推动灵气,加速运作,在这种沉浸的忘我状态中。
江夏的躯体,开始主动的吸纳周遭的灵气,速度要比正常情况下快出好几倍。
这种异象,被施睿看在眼里。
“这是...参研入定?”
三王子的眼中多了一分诧异。
这修行界中,器修,丹修,符修的修行,和寻常打打杀杀的修士们不太一样,除了平日里修炼功法,积攒灵力之外。
还有一种天地反馈的方式。
就如此时江夏这般,全身心的沉浸在制作中,达到一种心神合一,佛门叫入定,墨霜山称之为参研的状态里。
便会如天人合一一样,得到天地大道的灵气反馈。
这种状态下的修行效率是很恐怖的,一些修士在将行境界突破时,都会选择努力维持这种状态。
但要进入参研,很难。
这玩意很玄学,讲的就是一个缘分。
施睿也见过自家师姐因为灵感爆发,偶然进入参研中,也见过自家那位古怪的师父,连吃饭休息时,都会莫名其妙的进入参研中。
他自己也有过类似的体验,但每次都要被强行打破,免得控制不出灵气运转,把自己直接送入练气境里。
“江师弟,也不是一般人呢,就像是个天生的墨家制器师。”
施睿轻笑了一声,他起身,悄无声息的带着自己的材料和那些资料,离开了客厅,不去打扰江夏的参研。
在轻轻关上门的那一瞬,他看了一眼还在忙碌的,悠然物外的江夏。
他低声说:
“是的,如你所说,我们一定会成为真正的好朋友的。”
“江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