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学林露出回忆的神色,似乎是想起了年轻时候的事情,脸色变得缅怀起来。
“只要还活着,就一定能找来。”柳安肯定道:“为何造船的手艺会失传?就是因为掌握了手艺的手艺人没有将技巧传下去,马大师,现在的咱们已经连百年前古人的作品都仿制不出来了,何谈推陈出新?如果他们也不将技巧传下去,一代人过后,两代人过后大明将会变成什么样子?咱们的后世子孙,难道也要像现在这般空望着图纸发呆吗?自愧不如,感慨一声古人的智慧无与伦比,然后就等着成为别人口中的古人?”
马学林脸色一紧,忽然沉寂了下去,半晌后,一阵大笑声传来,他在王彦忠的搀扶下站起身子,说道:“不错...不错...你不传,我不传,这技艺迟早失传。祖师爷的规矩看样子是守不得了啊.....彦忠,拿出为师的箱子来。”
王彦忠点了点头,跑进了屋里,没多久便抱着一个小箱子冲了出来。马学林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半枚珠子,手掌在上面摩挲了几下,微笑道:“当初我跟我师弟拜师傅门下学习造船,二十年后有所小成,三十年才算登堂入室,但师弟他虽然跟我同根同源,走的却是完全不同的路子,导致我跟师弟的关系越来越差。师傅临终前将我们叫到床前,把这枚珠子凿破,一半给了我,一半给了我师弟,交代我们说,我的技艺你们各学去了一半,如果遇上解决不了的问题了,就需要携手同心,方能渡过难关。后来我跟师弟各奔东西,他去了天南,我来了海北,时至今日,已经四十多年没见过面了啊.....”
“柳太师,如果你真想造出宝船的话,就派人拿着这半枚珠子,去福州府寻我那师弟去,把他的徒弟徒孙都带来京师,我也去召集人手,这样的话,说不定能造出宝船。”
柳安和朱由校相视一眼,笑了起来。
“好,马大师放心,我一定将您的师弟从福州带来。”
打听清楚了马学林师弟的信息之后,柳安急派李桯易带人沿运河直下,到了杭州府改乘快马,一路飞奔福州,必须要把马学林的师弟给带来。
而马学林大师,在这个期间写信送去给了他那些往年的好友,邀请他们过来祝自己一臂之力。
短短半月的功夫,马学林的家中就聚集了一堆行将朽木的老人,各个看起来都得有七八十岁了,老的牙都不剩几颗,可偏偏就是这么一群人,朱由校见到后激动的不能自己,抓着柳安的胳膊就喊道:“那是人称鬼手大师的孙大师!那是冯大师!竟然连胡大师也来了!”
这么一群老人坐在院子里打屁聊天,马学林也一扫前几日糊涂的模样,一下子变得年轻了好几岁似的,跟他们谈笑风生,喝着柳安送来的碧螺春,就跟开会一样。
望着这一幕,柳安不禁有些唏嘘,如果自己不主张建造宝船,等到十年二十年后的皇帝再像建船的时候,恐怕这些老人都已经入土多年了吧。到时候,他们的弟子能承担起建造宝船的重任吗?
柳安对此,持悲观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