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们忙完走后,柳安一个人在温室中,双手撑着桌台,望着眼前的瓶瓶罐罐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忽然有些怀念自己的家人,即便他们还给自己生了个弟弟。
正在他独自伤感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柳先生,这温室您可还满意?”
冷不丁的被人打断思绪,柳安有些不悦的转过身子,见是丰公公也没好意思摆脸色,点头道。
“很不错,丰公公费心了,这些银子算是老夫的一点儿心意。”
宝钞递到眼前,丰记忠却并没有接过,反而笑眯眯的望着柳安,看的柳安背后直发毛。
“柳先生的心意咱心领了,这银子还是收回去罢,咱这把年纪了,膝下没个一儿半女,外面也没什么亲人,得了银子也没地方花....”
“拿着打点打点下人也好嘛...”
丰记忠缓缓摇了摇头,咧嘴露出一口黄牙怪声笑道:“咱身边可没几个信得过的,唯一能信得过的就是柳先生前两天见得那两位,他们都是从小跟着咱的,不忍心看咱一个人孤独终老主动要求来陪咱,咱这些年也攒下了点薄财,待咱走后,那些银子都是留给他们的。”
“咱这次来,是想求柳先生一件事情。”
丰记忠此人看似年迈,实则野心勃勃,用苍老的外表麻痹旁人,心中却还想着要为王安报仇,这种人心机深不可测,冷不防就有可能被咬一口,柳安在这西苑可还得一阵时间,若想不被使绊子还是不要轻易得罪他为好。
“丰公公有事但说无妨。”
丰记忠阴笑两声,拄着拐杖走了两步,说道:“咱今年六十有九,怕是也没两年活头了,咱不怕死,可那两个小子却对咱是忠心耿耿,咱放不下呐,待咱走后,魏忠贤岂能放过他们?”
“所以啊,咱想求柳先生,帮那两个小子在魏公公面前说说好话,将他们再召回宫内,谋个轻快点儿的活计,将来也不至于跟咱一样在这西苑老死。”
柳安眉头一挑,心道这丰记忠没安好心啊,那两个小内监自己前两日见过,看着便不像是善茬,再加上他们对这丰记忠如此敬重,真要是回到宫里,日后还不成了魏忠贤的一根刺?
丰记忠转过身子直勾勾的盯着柳安,好似将他的一切计较都看了个通透,怪笑两声道:“柳先生,咱这可是帮您啊....”
“丰公公何处此言?”
“只要那两个小子回了宫,自然对柳先生您是感恩戴德,看他们对咱这些年的照顾就知道他们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况且迟早柳先生您都是要跟魏忠贤那厮闹翻的,何不趁着他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在他身边安插两根钉子呢?”
“想必将来,他们两个能帮上您大忙。”
柳安心中一凛,暗道这丰记忠好精明的算计,这是阴谋掺杂着阳谋,自己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但此事正如他所说,对自己毫无影响,甚至还能时常得到魏忠贤那边的动向,可谓一举两得。
丰记忠也不催促,就那么站着闭目养神,好似对柳安的回答早已成竹在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