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
罗旬呵地轻笑一声,偏头看向了她:“其实我也不知道什么才是对什么就是错的,但是我至少觉得现在的生活就挺好的。”
“那......难道你就没有遇到过一些心塞的事情,以至于想使用那份力量来解决吗?”
罗旬沉默半响,而后反问道:“那假如是你呢?你会如何?”
庄明澈也跟着沉默了,她慢慢将活络油瓶盖拧紧,然后放回盒子里,蜷起双腿缩在沙发上,她似是在注视着自己那十只粉色可爱的脚趾,良久后,她缓缓开口道:“其实我刚刚做了个梦,我想起了以前小时候想给家里做些事情,然后不小心把碟子摔了......然后被我爸骂了。”
“其实他的脾气一直不是很好,尽管在面对外人时很和蔼,但对家人却总是那副臭脾气,我对他最深刻的印象大概就是他对我骂的那些很难听的话了,他似乎整天都只会骂人一样了。我小时候最怕他骂我了,特别是生病的时候他就会骂我,因为那时候我得去看医生,可看医生就得走一段挺远的路......我记得有一次,我发了重烧但是不敢说出来,一个人躲着吐出了那晚上吃的晚饭,直到深夜才被发现发了重烧。恰好的是,那天下了大雨,他边带着我在大雨中去看医生边使劲大骂着我......为什么作文里写的都是父亲母亲迎着大雨担心地带着孩子去看医生,但我爸却这样呢?”
“我小时候一直都想不通......只是知道其他同学的爸爸都不会这样......我当时经常想,或许正是因为我的错吧,使我做错了让他生气,尽管我找不到错在哪里。”
“我一难受起来,就会躲在爷爷的书房里,十几年来差不多就是这样过来的了。中学时候或许还好一些,我是在外面上的中学,也就两周回家一次,顶多回家那两天被骂而已。但是貌似学校也比家里好不了哪里去,因为我那班主任是跟我爸认识的,有什么情况就会向他汇报,例如有早恋的迹象啊成绩下滑的情况啊什么的......真是让人讨厌啊。”
“高中的时候我被迫当了宣传委员,说真的,我明明不喜欢还拒绝了的......每个学期都会做一次黑板报,每次做黑板报都得花上一两周时间,可那时候学习忙哪有时间。我去找老师,然后他就说,那你就去找其他同学帮忙啊......可我就是找不到啊,因为这个职位分明就是该让擅长交际的人做的吧,毕竟谁会无缘无故帮你做事呢,大家也会学习嘛......班级荣誉算个什么?所以我也没办法啦,只能一个人把所有工作都做完了,每次黑板报颁奖又怪我拿不到奖......”
“不过嘛......好吧,终于上了大学了,不用再被家里人再被班级和学习困扰了。就是在上了大学后,我才接触了那么多那么好看的女孩子,我跟她们学了各种各样的化妆打扮,我关注美妆博主,我开始陷入了一种病态的追求中,特意去打工来补贴这份极大的损耗,我故意穿的更加成熟一些......因为啊,我是知道的,你们啊......你们啊,总是小看我长得这么小只。我也总是因为这莫名感到一种安全感,但是打扮得那么成熟,摆出一副大人的样子后......就总感觉有些依赖感了。”
“但是事情似乎也不是这样的......因为经常在学校和工作的地方跑来跑去,还穿的那么漂亮,似乎莫名其妙就吸引到别人了,于是就有不少男生找我表白了,那大抵说得上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的激动体验了,毕竟我以前那么不讨人喜欢......我那时候才明白,原来一个人只要长得好那其他的其实也说不上什么重要的事情了。但是吧,我哪有空谈情说爱啊?而且我也很害怕啊,要是这个人也跟我爸是一样的怎么办?因为我当时也偶尔听见我舍友说,她男朋友打游戏的时候就喜欢说粗口......我当时就觉得是不是每个男人都喜欢这样骂人呢?”
“但是,无论如何都很让人害怕啊......”
“但是拒绝了也没什么用,有的倒是识趣走开了,但以后对我十分冷淡生疏,有的还一直纠缠不休,还有的......更加过分。”
“其实呢,这几天发生了一些很糟糕的事情,也算是跟这有关......我被我组长表白了,我拒绝了,但是我被迫答应试着跟他约会一天,然后那天不小心对他做了一些失礼的行为。然后吧,就是昨天,我去上班后他竟是故意把另一个人的工作加到我身上,似乎还跟那个人好上了,还貌似故意在公司宣传甩了我......这算是什么嘛!”
她稍稍用双手抱紧了自己的双腿,深吸了口气,继续道:“呐罗旬,我一直都活得这么小心翼翼,可还是那么痛苦。无论是在家里,在学校,在上班的地方......都这样,是不是你们男人都会如此毫不顾忌地施加痛苦给别人......呢?”
“呐罗旬,请你告诉我,假如连你们这样有能力的人都无法摆脱那些痛苦......那我这样又脆弱又胆小的人,到底该怎样才好呢?”
罗旬无法回答,只能默然以对......尽管他可以有无数答案回应,但他知晓现在都不是说那些的时候。
等待了片刻,女孩似乎也没有打算从他那里得到答案似的,忽地重新展现出笑容来了:“真是抱歉啊......说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明明只是想上个厕所呢。我还是继续去睡了,明天......明天还要继续上班呢。”
罗旬沉默几秒,忽然道:“不辞职吗?”
庄明澈怔了一下,随后笑道:“说什么呢,辞职了去哪里赚钱吃饭?就算想找个有钱男人养我也找不到啊。”
毕竟我是这样不讨喜的女人,她如此默默地在心里补充道。
罗旬张了张口,但最终也没能说出什么,他只是又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点头道:“晚安,学姐。”
“嗯,晚安呢......哎呀,我还没上厕所呢,嘿嘿。”
等她假装若无其事地转身走开后,罗旬缓缓站了起来,拉开阳台门走出去,他微微低下头来,目光似乎在注视着黑暗中的某处。
“偏偏在今晚有点小生气的时候惹我......想死吗?”
冰冷的语气在黑暗的阳台上轻轻地回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