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角才从永乐江的西山,也就是名叫“九龙山”的地方,进入到了安仁镇的南边,刚过一个名叫“狮子岩”的地界,就看到了一副让他又熟悉又觉得荒诞的玩意儿。
滑竿。
两根长长的竹竿,中间架着躺椅,手中掌着长长旱烟的老乡绅,神情着实的惬意。
这老乡绅和别处的乡绅还不一样,头型几近光头,这是有说道的。
通常贞观朝的老者,多会蓄发,倘若脑袋光光,不是因为信了佛,也不一定是秃了,而是有着军方的背景或者痕迹。
钱老汉的亲大哥钱镠,其实也是这个性质,只不过他比较变态,也就让王角没有在意这些细节。
此刻见了滑竿上的老绅士,王角在马背上看得清清楚楚,那一声对襟的棉绸褂子,还有“安仁”的字样。
摆明了就是“统军府”“折冲府”的根脚,属于军州祖传的光荣。
倘若祖宗积德立了功的,说不定还能别个勋章在胸口。
不管是不是孔夫子头像的还是贞观大帝头像的,只要有这么个头像,那一般就是勋章。
再一看那抬着滑竿的,肩头都快塌了下去,身上的青布麻衣瞧着就是浆洗了不知道几道,缝补了几回,青不青、白不白,反正竹竿压着肩头,总有一种下一刻就要趴下去的感觉。
而这一身青布麻衣,和老绅士的“安仁”字样,那是一模一样的。
“四姨夫,那坡上滑竿抬着的和抬竿的,都是安仁镇的人?”
“姑爷,我望到像是本地哩老兵哦。”
王国见多识广,顺着王角指的方向看过去,如是说道。
“哈。”
笑了笑,王角寻思着,就这?!给你马克沁你也不中用啊。
“过了狮子岩,应该就是‘灵官仙’,这里有个集市?”
“听姓黄哩憨包讲,应该就是安仁镇哩‘上湾市’,又叫‘八古集’。”
衡州本地的乡村聚落,多以“古”“垅”“沟”“湾”“冲”等等命名,所谓“八古集”,大概率就是八个带着“古”这个称呼的聚落总称。
实际上就在“狮子岩”旁边,就有个“曾古”,住着十几户人家,有小一百号人。
大约是看到了王角的队伍,之前过路的老乡绅,立刻让人前来问安,言必称“长官”“上官”,等得知是省部直属的委员驾到,顿时忙不迭地招呼着附近的百姓,各种忙活张罗。
见这等阵仗,王角也是了然,这里的“老兵”,怕不是消息也极为灵通,这光景,应该是得到了通知,知道了有“新义安”这回事。
因为口音的问题,为了方便交流,王角身边,还是带着几个“长沙路忠武军”的人,其中就有彭彦苒的小老弟,专门过来跟着姐夫混口饭吃的彭颜料。
“十一,听得懂本地话吗?”
“冒得问题!”
彭颜料拍着胸脯,很是傲然地对王角道,“姐夫放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