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选择自己穿越的时间、地点,他也想穿越到苏轼通宵达旦写出《水调歌头》的那个清晨,去看看这首词到底是为了怀念弟弟子由,还是醉酒后挥毫泼墨;也想看看杜甫放荡齐赵间,裘马颇轻狂的姿态,瞧瞧仕途不顺之前,人家是不是也有过放荡不羁;更想看看白居易究竟是如何从‘兼济天下’变得‘独善其身’,伤了他的究竟是女人还是人心。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不过,人生没给老杨任何选择,就像人的出生永远都被安排好了一样,他只能选择以后,无法决定之前。就像穿越而来的这具身体,当想要借着月色翻墙而出时,却发现自己根本上不去了,以前这个高度的墙体根本不算什么,还记得当兵时基本上就是一脚踏在墙面之上纵身一跃便可用手够到墙头,以当时的身体素质来说,凡是能用手够到的墙头,老杨都可以爬上去。如今?杨侗是能用手够到墙头,但手臂的力量却再也无法支撑起身躯,将其拉至墙头之上,连续两次后,他彻底放弃了,任由罗士信扛着梯子走了过来。
不过还好,他还能看看‘李白’写出‘云想衣衫花想容’的地方,那就是西苑。
这二位由寝宫翻墙而出,借月色顺墙根前行,躲宫娥、避佽飞,宛如入宫刺王杀驾的刺客,在自己家里如此小心老杨还是头一次,与此同时也了解到了常年在战场厮杀的罗士信有多么警觉。他几乎能在十米之外确定是否有人奔着自己走来,更能在毫无掩体的宫道上选择阴影最厚处紧贴墙壁而站,让那些根本就没什么心思警戒的佽飞视而不见。这原本是老杨的强项,他当兵的时候训练过各种潜伏技巧,可还没等展示,罗士信已经带着他安稳到达西苑。
这西苑是杨广建迷楼后又一建筑大作,传闻‘苑内造山海’乃是当世一绝。可踩着罗士信的脊背翻墙而过时,杨侗所看见的却和史书中记载的完全不同,这院内并无山海。所谓山,乃假山怪石仿蓬莱、瀛洲、方丈所造,山高出水面百余尺,大到可以建道馆却不显巍峨的程度;所谓海,实则是巨湖,周十数里,水深数丈,北连龙鳞渠,环十六院而入海,碧绿潺潺。这十六院便是杨广奢靡之地,每院一个四品夫人,收尽天下美色。西苑乃当世天堂,单以古人的建造技巧而论,这西苑可比什么靠海而建的蜈支洲难度大多了,论其景色也比丽江那种古朴小镇要波澜壮阔,怕是曾率军攻入的李密也未曾想过这世间居然可以靠人力打造出这般奢华,这才止步不前的吧。
“陛下。”
罗士信终于张口提醒了一声,杨侗这才在夜幕下的湖畔惊醒,看着那依湖而栽的垂柳宛如湖旁披发而洗的仕女,山中假山像是则人陪侍的帝王时,他忽然想起了杨广那句:“神仙来了也得流连忘返。”之语果然不虚。可如今,这儿却成了污秽之地,那监门府将跋野与一四品夫人私通,把如此仙境当成了腌臜之地。
“走。”
罗士信与杨侗顺墙而行,似狸猫般轻盈,见军士巡逻便躲在树后,每穿过一院,可见穿池养鱼为园的小水塘、种植瓜果蔬菜的攀爬架,这杨广居然也有当当小老百姓过过小日子的瘾。
“将军。”
延光宫,宫内一声话语声引起了罗士信与杨侗的注意,那声音隔墙可听,仿佛都不避人了。
“将军何日将我接回府中,妾身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再拖延下去会出事的。”
一粗鲁声音回应:“哪有这般容易,若是太尉还朝做了帝王,咱有从龙之功还可以讨赏将你接回去,眼下太尉正在虎牢关与窦建德交战,前日还听说一场激战折损将士八千,窦建德那厮拿着一封书信和疯了一样用人命填虎牢,夏军不畏箭矢,大夏皇帝赤膊上阵,若非单雄信将军勇武将其击退,眼下虎牢已经破了,这洛阳能不能保住还两说着。”
罗士信回头看了一眼杨侗,老杨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俩人继续听着。
“那可怎么办?反正大夫说这是你在这世间唯一的儿子,自己看着办吧。”
‘跋野无子嗣传承,私通西苑女眷以孕’这句话就是裴仁基让道士转给杨侗的书信内容,既然已经选择送女入宫,那裴仁基即便押双宝也要给老杨一些涓埃之功。跋野,便是这功勋,毕竟他更好控制。
“见过此人么?”
杨侗压着嗓子问了一句,罗士信立即点头。杨侗继续问:“几合可下?”罗士信接着答:“眨眼之间。”那种强大的自信在罗士信身上膨胀,黑夜间,恨透了王世充的脸在月色下棱角分明,杨侗想不信都不行,此刻在宫墙外伸出双手为其做出踏脚之处,在罗士信满脸惊讶的想要拒绝时,呵斥了一句:“少废话!”
罗士信不再多言,一脚踩在了杨侗手上,他双手叫力往上一送,这位少年将军单手挂住墙头,随后是双手,在一用力整个身躯就翻了过去,轻松无比。
杨侗在门外等着,甚至于罗士信跳入院内那一刻都没听见落地之声,就知道这件事要成了。果然,片刻之后,房门声响,脚步声随之出现,一略带颤抖之声在小院门前传来:“臣,监门府将跋野,恭迎陛下!”
杨侗没动,他在仔细听,怕跋野耍幺蛾子,明面上是恭迎,实际上让手下人设置陷阱,你一露头便使刀剑控制住。可惜,老杨太高估这个货了,硬是听了很久都没听见脚步声,反而又等来一句:“臣,监门府将跋野,恭迎陛下。”之后,才走了出去,面带笑意的回了声:“爱卿平身。”
俩人就跟商量好了一样携手入院,在门口佽飞的惊讶目光中隐没身影,而跋野一直用另一只手握在腰间刀柄上,死死盯着小皇帝。
杨侗没在意,他知道罗士信必定控制了屋内的女人,已经四十岁的跋野有个孩子不容易,这要是动了眼前这位皇帝,日后还能不能再让其他女人怀孕可不好说了。
在院外兵士的注目下,俩人隐于院落之中,等进了屋内杨侗才发现跋野一直光着脚,而屋内的火炉旁,一个女人正捧着满是泥土的鞋在火炉旁一边烤火一边清理。门是跋野自己关的,可能四十几岁的他也觉着这种事情磕碜,转回身来的一瞬间,就已经低下了头。
“跋野啊,长本事了。”杨侗找了把椅子坐下,却看见了挂在旁边的铠甲:“穿着我大隋的甲胄、握着大隋的兵器、睡着大隋的先帝的侍妾、还要在西苑生孩子,却在朕最需要你的时候,临阵倒戈,投降了王世充!”前几句,他轻声轻语,到了后面,已是牙关紧咬,字字都从嘴里横着往出蹦了。
跋野跪下了,不是臣服,而是罗士信抓着那个女人后颈的手更用力了,令其低声轻吟着。
“还请陛下怜悯她腹中未出生的孩子,放过这个女人,臣,愿意粉身碎骨。”
挺爷们,若不是看跋野有令人痛恨的过往,起码在这一刻杨侗觉着此人还算是瞧得过眼:“你都夜宿龙床了,还指望我饶了你的孩子?”他慢慢探过身体,将手肘放置膝盖上,把上半身压低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