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淡笑,将名刺丢到他脚下。
李严拾掇起来,在看到那四个字后,再无疑惑,俯身拜下,低沉叹曰:“陛下!臣有罪!”
“哦?何罪之有?”刘备像是打了胜仗的公鸡,他昂着头。
“李子轩,确是臣的庶子!只因此子之母下贱淫乱,为人不耻,是以怀孕时已经被逐出家门,历年来,此子流落草莽,缺乏管教,乖觉顽劣,与黔首无异。”
“是以臣并不知此子军旅白耳一事,也完全不明白,此子教唆羽林卫出城挑衅,是何意图!”
“陛下!臣请转进一事,绝无犹疑,此所谓一与一也,请陛下明察!”
在生死攸关关头,李严的选择不可谓不明智,他这番话不仅瞬间把罪责抛给那个不知名的李子轩之母,同时也向身后诸臣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我李严,仍然是转进派的代表人物!
“李严…你是在说自己玩过的女人,下贱无耻吗?那糟践过她的你,又算什么…东西?”
李子轩自从李严说出他母亲下贱淫乱以后,脸上就没了神情与血色,一双眼珠如凸起的鱼目,在深陷的眼窝里间或一轮的滚动,翻转着盯住李严的背影,阴沉而死气。
这种阴寒的杀气,让即便看戏的赵云也是眉目上挑。
此子,执念太深矣!究竟是怎样的深仇大恨,才让其对他的生父有如此怨念?
背对着李子轩的李严倒是没什么感觉,听到这话,反身就是一巴掌抽在他脸上,抽的李子轩直接嘴角溢血,他怒喝道:
“逆子!盍不懂君为臣纲,父为子纲耶?你的父主在与陛下说话,容不得你这庶子插嘴!”
“够了,李都督这是要在朕的朝堂上,在天下人面前,上演一出父慈子孝吗?”
“陛下,臣确实不敢,臣只是在教他如何做人,毕竟他出生黔首,顽劣愚昧!”
见到李严不停的强调李子轩出生下贱的身份,刘备一直维持的淡笑终于冷了几分,李严如此说话,是为向其派系示好,可他难道不知道,他刘备,他们元从派大佬,大多都是脱胎于黔首吗?
也许他不是不知道,而是两害相衡取其轻,他已经没得选,只能得罪黔首,来拉拢与其身份相近的贵族了。
刘备作出了最终论断:
“江州都督李严,劳苦功高。受任以来,尽忠职守、数克竟功。然今受诽谤,身陷囹圄。古人云:治家不正,则身难齐,身不齐则天下不能平。为使臣子不惑、军民不疑,以泽国戎,今暂褫其江州都督职,以巴郡太守位如故,治于郡,不参军政。”
“白身李子轩,羁旅白耳,深入敌后,又破贼于白帝瓮城,数有战功,今亦俗务缠身,不用。”
不得不说,由于李严承认的坦率,刘备和李子轩都失去了继续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又因为大家都是老狐狸,李严的反击攀咬也成功倒打一耙,使李子轩牵连其中,刘备不得不各打五十大板,将此事匆匆了结。
然而,李子轩本身其实并未有什么损失,他本来就是义军统领,朝廷用不用他完全无所谓,刘备对他所下的惩罚,本质上来说不痛不痒。
可他把李严拉下马的目的,算是彻彻底底达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