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惨败的消息传的比想象中要快,这些老兵自发的赶到前线,即便不能再度参战也目送着战友远行。
这算是致行礼吗?陈恪不知道,他望着前面的这群老兵,他们裹着草衣,排着军列,沉默的往前进军,有时月色的余光还能照到几个断臂的身影,峥嵘的伤疤诉说着战争的残酷。
是什么让他们选择再一次回到战场?
是对刘备深沉的爱吗?
众人且走且行着,前面有一群脚力卓健的老斥候探路,少年们虽然想努力表现一下自己,但是看到树林里梭的只剩下残影的老家伙时,他们很快就放弃了。
话说你们真的是年过六十的老头吗?看着像,走起路来却不大像了啊......
“什么?!”方鼻孔魏昌刚从张胖那里得知了陈恪的英勇事迹,大嗓门直接咋咋呼呼的吼了出来,被旁边的老兵锤了一脑壳,头差点没砸进土里。
“行军噤声,魏延那个二愣子没教过你吗?”
“哦哦!”魏昌憨憨的捂了捂头,也没在意别人喊他爹二愣子,而是继续惊讶的,小声的问陈恪:“没想到大哥不在的这段时间,小弟倒是出息了不少啊,有我当年的几分风范啊!”
对于魏昌胡诹出来的当年,陈恪直接白眼相待,他觉得有必要通过他人的赞美,来让魏昌意识到谁才是真正的弟弟。
于是他对李子轩和张胖说道:“来来来,你问问胖子和李兄,本少当时有多帅?一圈的王公大臣都被我的口才给震惊了,那场景,用一首诗来形容那就是‘一言既出天庭震,事了功成拂身去’。你们说对不对?”
“对对对!帅呆了,陈哥最棒了!”张胖作为陈恪的死党已经丧失了本性。
李子轩则沉默了一下,然后才勉强挤出一句话:“很尬。”
“什么?”陈恪怀疑自己听错了,在那么多大佬面前装逼一次他觉得够吹一辈子了,这事还很尬?
“陈兄...”李子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反正他就是觉得很尴尬,当时在场的他听得都满脸通红,羞耻极了。
陈恪身为小辈,在那么多大佬面前咋咋呼呼,讲着一些谁都懂的大道理,丝毫不顾及君臣尊卑、礼仪制度,还自以为自己有多牛逼,一出手就能拯救天下似的。
所以刘备在他退场时,才会提醒他要多多帮衬陈恪。什么‘陈恪空有一腔忠勇’,说的难听点就是年少轻狂。少年不知愁滋味,这世上很多事情不是单靠一腔热血和努力就能成功的,就像李子轩面前的这些老兵一样,他们为刘备的事业奋斗了一生,刘备不还是失败了?躲在逼仄的蜀川舔舐伤口,捅出的窟窿还得让无辜的士兵来填。
李子轩一直都很羡慕陈恪,羡慕他有一个好的父亲,所以刘备和大臣们才会给予他足够的尊重和包容;羡慕陈恪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所以他才会一直这么阳光的成长,在面对完全不可能的困难时,也敢自信满满的说‘我不’。
这些对于他这个下等出身的庶子,和千千万万的穷苦百姓来说,是一种不可能的奢求,见识过的太多人情冷暖的他,心理上要比陈恪他们成熟太多。
所以我才要借助你们的力量,不断的往上爬呀!
李子轩在心中这般沉思着,到嘴话也改成了:“我是说,你念的那首诗太尬了。”
“啊?是吗?我没有作诗的天赋吗?太可惜了,我其实一直挺崇拜司马相如的。”陈恪眨了眨眼睛,尴尬的捞了捞头,竟然莫名的有些萌。
一直静悄悄的前军突然出现一丝骚动,旋即整个队伍都停顿下来,领队下达了原地休整的命令。这时一道残影掠到陈恪等人面前,正是领队的老头,他是整个队伍中最有权威的老斥候,见到陈恪几人还在窃窃私语的闲聊着,老脸顿时塌下来:
“陈哥儿出来究竟是干嘛的?如果是杀贼求将的,那就请噤声!军中不可儿戏!若是带着我们出来郊游的,那雇佣的价格恐怕要翻倍啊!”
陈恪闻言脑袋一缩,有些苦大仇深,特么你们是不请自来的,而且还组团过来,翻倍给钱我就是把自己卖了也付不起哇......
陈恪无奈,立马乖宝宝起来,并表示绝不再犯,会起好带头作用。老头却是一脸不信,转头就从队伍里抽出几个老头过来虎视眈眈,还美其名曰是护卫,等一切都安排好,他才严肃的对陈恪说道:“陈哥儿,我们的斥候有些新的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