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好久不见了。”歌德虽然很不爽门萨拍他的肩膀，但仍保持着得体的微笑，静静注视着对方，微微低头。

门萨将手收回，饶有兴趣地问道：“如果没记错的话，阁下已经4个月没来曼德尔夫城了，今天怎么有兴趣来这儿呢？”

歌德刚准备胡诌个理由敷衍过去，但门萨马上摆手，说：“等等，先让我猜一下…河谷村的粮食很富余，你来曼德尔夫城，应该是出售一批粮食，对吧？”

歌德暗暗心惊，他确实有这个打算，但卖粮这件事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门萨是怎么知道的？亦或者说这只是个碰巧？

惊讶归惊讶，但歌德将表里不一的本事发挥到了极致，他当即摇了摇头，坦然回答说：“我来这儿主要是看看爱德华和南丁格尔。”

门萨略带遗憾地摇了摇头，继续说：“我的朋友，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歌德立马警觉起来，不动声色地说道：“男爵大人，如果您有需要，我个人会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力的。”

门萨敏锐地捕捉到“个人”这个字眼，心里略微有些不悦，但还是微笑着说道：“现在是饥荒时期，我希望你能在曼德尔夫城零售一些粮食。”

“零售？”歌德并没有给出答案，而是思考这一请求背后的含义。

是了，饥荒已经影响到曼德尔夫城，更危及到了门萨在这一核心领地的统治，如果自己能在此地零售一些粮食，多少能削弱一些饥荒的影响，巩固门萨的统治。

“您麾下的附庸爵士、附庸骑士呢？他们应该能帮到忙，尤其是溪木镇，我刚刚经过那里，那里的情况还不算太糟糕。”

歌德很明智地没有提到开仓放粮，在这个时期的费伦，权利集中的中央政府还不是主流，所以不存在政府职能一说，贵族对领民的神圣义务仅限于人身安全，赈济则不在其中。

门萨笑了笑，说：“他们自顾不暇，哪有多余的粮食出售？至于溪木镇，呵呵，不提也罢。”

歌德注意到门萨在说到溪木镇时，眼神中有一丝本人都察觉不到的微妙变化，但却被自己捕捉到了…这个溪木镇在门萨的领地体系里，为何如此特殊？

“我再考虑一下。”

“好。”门萨没有催，而是微笑着等待歌德的答复。

歌德迅速考虑着利弊，现在仓库里的粮食足够，即便抛去4个月的储量，也还有大量粮食可供出售，考虑到曼德尔夫城目前的混乱仍然可控，说明饥民的数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基于曼德尔夫城6万人的人口基数，大概不会超过1000人。

歌德只要向这1000人售卖粮食，解决他们一周的吃饭问题，如果再掺点麸皮之类的东西，还能让他们吃得更久…只要这样做，就足够解决门萨男爵的燃眉之急，而所需要的粮食，其实并不多。

“好，我答应你。”歌德笑道。

门萨有些意外，难以置信，他没想到歌德会如此爽快。

“感谢你，我的朋友，我欠你一个人情！”门萨象征性地给了歌德一个力度恰到好处的拥抱。

歌德轻轻拍了拍门萨的后背，说：“不用客气，只是我筹备粮食需要一点时间。”

“多久？”

“大概…至少5天。”歌德回答道。

“5天？需要这么久吗？”

歌德轻轻挣脱了门萨的怀抱，笑而不语，他当然不会说出真正原因。

曼德尔夫城的粮价之所以一再抬高，其中有相当部分原因是因为饥荒影响到了这里。如果歌德现在就零售一小部分粮食，尤其是有针对性地零售给那些饥民，那么毫无疑问，饥荒会缓解，粮价会下跌。

粮价下跌，那么歌德在和城南两大家族谈判的时候，对方给出的收购价也会相应降低…这是歌德所不能接受的。

所以歌德必须给自己预留一些时间，在正式接济曼德尔夫城的饥民之前，先和城南两大家族谈拢，签订收购合同，然后筹备粮食装车事宜，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两大家族的钱到手，歌德才能向曼德尔夫城零售一些粮食。

饥民是没有钱的，歌德也从没想过挣穷人的钱，他已经做好贱价零售的准备，就当救济穷人了。

当然，救济穷人的袋子上，可以考虑写上这样一句话：巴哈姆特专卖。

至于零售过后，粮价下跌，是否会损害到城南两大家族的利益…呵呵，人是自由的，交易是自由的，市场也是自由的，粮价更是自由的，这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为了规避风险，歌德必须跟门萨签订一份书面文件，最好是合同，或者是契约，总之要签下双方的性命。这样如果城南两大家族找上门来时，歌德可以将责任推给门萨。

同时，最关键的一点是，在城南两大家族和门萨家族之间，不动声色地制造一道裂痕。

正当歌德考虑怎么开口才能让门萨签下这份书面文件时，门萨却抢先一步说：

“好吧，5天也好，10天也罢，只要能将粮食送…哦不，卖到那帮贱民手中，都没问题…要不，我们像上次那样，签一份文件？”

歌德对视着门萨真诚的目光，犹豫了好久，终于很不情愿地说了一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