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他相处这么久,极少看见他这般情绪失控。看来外面的传言也并非都是假的,他对舒眉确实是动了真心,情绪才会如此轻易被牵扯。他当年对姐姐的感情,曾让身为弟弟的他十分感动。如今,他对舒眉的感情,却令身为臣子的他忧心忡忡。帝王太过专情,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陛下息怒,穆妃娘娘心性单纯,这定是凌昭的奸计。”沈著放下了手中的玉碗。
“要见凌昭说一声就是了,为何要骗我说是回家省亲?!”
“定是娘娘怕陛下担心。”
“你不必替她说话,她是怎样的人,我最清楚。”沈著一直向着舒眉说话,这让凌励心生不悦。
沈著看着凌励,抿紧了嘴唇,好一阵后,他又道:“臣还是那句话,凌昭早就应该处置了,拖得越久越有隐患。”
“凌昭的事,是我大意了。总想着兄弟一场,动作太快,落人口实。”凌励握紧了拳头,恨恨道:“明日我便召见周屹,了结了此事。”
沈著点了点头,随即站起身来,“夜已深了,臣先告辞了。”
“抱歉,微知,今日搅了你饮酒的兴致。”
“这十年流香后劲很大,臣已不胜酒力。”沈著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沈著离开后,凌励一把拎起酒壶,就着壶口仰头猛灌了几口。
董月娇这个时候来御书房送羹汤,居心叵测。内侍省死了人,刘寅竟未报皇城司私下盘审,形迹可疑。这后宫里的人,一个个都不让他省心。在舒眉回来前,他必须快刀斩乱麻,把这些事都料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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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舒眉感觉身子好了许多,唯恐凌励担心她,她一早便辞了阿婆,随着阿爷上朝的马车一起回了宫。
早朝前与舒世安寒暄时,得知舒眉回宫了,凌励皱起了眉头,“朕已命人传旨,让她在相府上多住一日,怎么就回来了?”
“是阿眉执意要回来,说是怕皇上担心。”舒世安笑道。
“有舒相和舒夫人照料,朕有何担心的?”
凌励的话让舒世安有些不安,他小心翼翼的觑看他的脸色,心想:莫非是他已经知道舒眉去探望凌昭之事了?
凌励心中想的却是:她这一回来,自己要处罚的那些人,岂不是又要被她拦住了?
君臣两人心里都装着事儿。舒世安原本要奏报的筹办开春农桑节的事,就按下不表了。凌励原本要让吏部全面清理隆和元年以来恩荫授官的名册之事,怕群臣多话,他也按下不提了。
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完政事,凌励便宣布退朝了。
舒眉刚沐浴更衣完,躺在锦榻上让宫女熏发时,凌励就过来了。她披头散发急着要下地迎接,被凌励拦住了。他接过宫女手里的香巾,替她一缕缕擦拭起头发来。
两人心里都有事,好一阵相对无话。
昨日知晓她瞒着自己去大理寺探望凌昭后,他十分生气。可如今看着她病体初愈的可怜模样,他心里又忍不住心疼。
“昨日才感染了风寒,怎么今日就沐浴了?”
“怕宫外染的味儿熏着凌励哥哥。”舒眉笑道。
宫外的味儿?凌励拭发的手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