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承嗣又看向王沉,道:“他们除了让你参与刺杀本王,还有没有让你做别的事?”
王沉点头道:“这几日晚上,他们总会用一辆马车送我去一个地方。”
武承嗣心中一动:“什么地方?”
王沉道:“是间漆黑的小屋子,屋内有一名黑衣老者等着,我去了后,那老者会蒙上我眼睛,扛着我去另一个地方。”
顿了一下,他补充道:“我被那黑衣老者扛着时,感觉身子在半空中飘,而且风很大,不住往我嘴里灌。”
武承嗣心道:“那黑衣人一定是施展轻功,扛着王沉潜入什么地方。”问道:“后来呢?”
王沉道:“等他解开我眼睛时,我们已经到了一个佛堂,那黑衣老者对我说佛堂中有个机关暗道,让我找出来。”
杨泰解释道:“殿下,王兄最擅长的便是破解机关暗道。”
王沉也不谦虚,昂首道:“我只用了一晚上,便将暗道找了出来,那黑衣人又让我改动机关。”
武承嗣皱眉道:“怎么改动?”
王沉道:“那机关是道石门,门后有个密室,从里外都可以用机关开门。那黑衣人要我在外面再设一个机关,只要按动机关,里面的人就无法再开门出来。”
武承嗣眉头深皱,心道:“沛王让王沉弄这样一个机关做什么?那地方是佛堂,莫非又是大慈恩寺?”
沉思良久后,又问:“那间密室是怎样的,里面有什么东西?”
王沉摇头道:“我只见到石门后有一段通道,黑衣老者不让我深入里面。”
杨泰沉声道:“王兄,你仔细想想,那佛堂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或者古怪之处,除了那名黑衣老者,你有没有见到别人?”
王沉凝思半晌,摇了摇头道:“我并未发现什么古怪,也未见到别人。”
武承嗣道:“杨泰,你立刻带王沉去大慈恩寺,每一间佛堂都去瞧瞧,看是否是那里。”
杨泰答应一声,与王沉一同告退。
武承嗣在书房中思索了好一阵,命人将张柬之找来。
张柬之进入书房,拱手道:“王爷,您找属下是要询问吐蕃方面的事吗?”
武承嗣暗赞一声,点头道:“不错,吐蕃人突然攻打我朝,我想知道他们是否真打算大动干戈,还是像上次一样,打完就撤?”
张柬之脸色沉重:“此事下官本来也打算向您汇报,但因吐蕃人的举动实在太不寻常,故而打算确认后,再来汇报。”
武承嗣挑了挑眉:“怎么不寻常?”
张柬之道:“原本根据在下打探的情报,吐蕃人并无做好战争准备,不该这时候全力攻击我朝。”
武承嗣点点头,这也是他奇怪的地方。
吐蕃人应该还在稳固吐谷浑的地盘,现在攻打唐朝,若是战败,吐谷浑的地盘都可能丢。
张柬之继续道:“然而根据细作最近回报的消息,吐蕃人正在后方大量调动军马钱粮,似乎真准备来一场大战!”
武承嗣愣住了,心道:“怎会这样?”
他心中一直有个怀疑,当初殷王手下不良人协助吐蕃人逃跑,双方可能有勾结。
如今他正在对付殷王和沛王,吐蕃人就突然来攻,他怀疑这是沛王调他离开长安的计谋。
可若真是此等情况,吐蕃人绝不会大举进攻。
莫非他猜错了?吐蕃人真以为唐朝空虚,打算硬碰硬了?
张柬之告退后,武承嗣一直待在书房中,许久之后,命人将凤盈喊来,吩咐道:“凤盈,有件很重要的差使我想让你去办。”
凤盈见武承嗣重用自己,十分欢喜,挺着胸脯道:“您尽管吩咐,我办事比凤舞、龙扬可靠多啦!”
武承嗣伸手递过一封信,道:“你拿着这封信去扬州,亲手交给黑齿常之。”
凤盈接过,小心的收好,说道:“那我现在就出发!”
武承嗣道:“一路小心。”
凤盈刚走不久,文荣忽然来报,上官婉儿求见。
武承嗣命文荣将她请入书房,瞧见上官婉儿时,猛吃了一惊,道:“婉儿,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上官婉儿摸了摸脸颊,勉强笑道:“是吗?我倒没注意,可能是最近没有睡好吧。”
武承嗣皱眉道:“以后可要多注意身体,不然我可就向姑母开口,将你要过来了!”
上官婉儿凝视他片刻,眼中忽然盈满了泪水,咬着嘴唇道:“您若真这样做,婉儿会痛苦一辈子。”
武承嗣叹了口气,道:“婉儿,有时候我实在不明白你在想什么,你很讨厌我吗?”
上官婉儿连连摇头。
“那你为何不愿来王府?”
上官婉儿低头不语。
好半晌后,她抬头道:“殿下,婉儿今日来找您,是有事要与您说。”
“你说吧。”
“您后天是不是要领兵出征了?”
“是的。”
上官婉儿从胸口取出封信,郑重道:“这封信我想交给您,但您一定要答应婉儿一件事!”
武承嗣伸手去接信,却发现上官婉儿不肯松手,她倔强道:“您要答应了我,我才能把信给您。”
武承嗣皱眉道:“你要我答应你什么?”
上官婉儿道:“这封信您必须离开长安后第三天才能打开!”
武承嗣愣了一下,点头道:“好,我答应你就是。”
上官婉儿咬着嘴唇道:“您一定要遵守诺言,否则……否则我这辈子都……都……”想要说些狠话,又说不出来。
武承嗣正色道:“我几时骗过你?”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深深凝视着他,幽幽道:“殿下,那我走了,您以后要保重。”
武承嗣皱眉道:“婉儿,你是不是有什么烦恼?你忘记我说过的话了吗?无论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
上官婉儿摇了摇头,向他行了一礼,转身向书房外走去,身形显得说不出的孤单落寞。
武承嗣忍不住追了出去,喊道:“婉儿!”
一声刚落,上官婉儿突然摇晃了几下,倒在了走廊上。
武承嗣大吃一惊,急忙上前将她抱起,发现她已昏迷。
“来人!快,快请梅郎中过来!”
梅郎中是周王府专用郎中,自从李芷盈怀孕后,武承嗣让文荣请入府中,当过太医,医术颇为了得。
书房中,上官婉儿躺在武承嗣小憩的木榻上,梅郎中给她把了一会脉,缓缓道:
“殿下,这位姑娘患的是心疾,再加上近期缺乏睡眠,才导致昏倒。”
武承嗣皱眉道:“那该如何医治?”
梅郎中微微一笑,道:“本来这种病很难用药物治疗,只能通过开导病人情绪来缓解。不过李公为王妃殿下炼制的那种护心丹是集大补之物,对她应该能有帮助。”
武承嗣立刻道:“文荣,你去王妃那里一趟,取枚护心丹过来。”
那护心丹是李勣用了几个月时间,取十五种稀有药材炼制,功能极多,既能补身,又能养神、还能宁气排毒,称得上保命丹。
李勣一番辛苦,自然是为了李芷盈肚子里的孩子,希望她生产时能平平安安,母子无恙。
文荣取了护心丹过来,武承嗣喂上官婉儿服下。
不久,上官婉儿醒转,一睁眼便看到了武承嗣,茫然道:“殿下,我……我这是怎么了?”
武承嗣板着脸道:“你刚才在走廊上昏倒了!婉儿,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心事不能对我说吗?”
上官婉儿张了张嘴,随即摇了摇头,道:“不成的,殿下,多谢您的关心,只要您记得答应婉儿的承诺,婉儿就永远感激您。”
挣扎着爬起身,离开了书房。
武承嗣叹了口气,上官婉儿性子刚烈,她若是不想开口,谁也拿她没办法。
他心中隐隐有一丝担忧,觉得这事或许与武媚有关。
眼下出征在即,明日还有一大堆军务要处理,便没有再多想,当即睡下。
次日,大军粮草提前向西出发。
又过了一日,武媚亲下懿旨,命武承嗣为陇右道行军大总管,薛仁贵为副大总管。
两人率领西讨军和诸将驰援安西四镇,收回失地。
三日后的晚上,大军在陇州以西落营,帅帐之中,武承嗣将上官婉儿的信打开,读完里面内容后,眉头深皱。
这里面说沛王勾结吐蕃人,将安西四镇的布防情况告知了吐蕃人,让武承嗣一定要小心。
武承嗣沉默良久,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冷光,将信纸给烧了。
便在这时,韩成、罗素一同进入帐内,满脸凝重道:“大帅,刚才一队士兵在营帐外巡视时,发现一棵树上有支箭,箭上绑了封信。”
武承嗣哼了一声,道:“信上是不是写着长安有变,太后有危险,让我立刻率军返回长安救驾?”
韩成吃惊道:“您怎么知道?”
武承嗣不答,沉声道:“你立刻去请薛大将军过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