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只剩下三人时,雅若才一脸凝重的说:“陛下,你觉不觉得今天的事处处透着古怪?”
李弘皱着眉道:“朕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雅若叫道:“岂止是不对劲,简直是太巧合了,咱们怎会那么巧就听到武氏一党的阴谋?”
“你是说老八有问题?”李弘脸色一沉。
雅若道:“其实我一开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后来听武承嗣一说才发现,李旦今日的行为太古怪了,似乎是有意让我们听到武氏一党的谈话!”
李弘道:“对啊!朕当时就怀疑老八了,是你说不应该随便就怀疑他,朕才没有多想。”
雅若忙道:“我是故意那么说的,就是让他以为我们没有怀疑他!”
窦文鸣笑道:“贵妃殿下,会不会是您想多了?以前沛王还未入狱前,从未听说殷王与他有来往。”
雅若哼道:“小窦子,你不懂。在我们突厥,最容易造反的便是可汗的兄弟!陛下过于仁厚,其他皇子定然想除掉他,坐上皇位!”
窦文鸣迟疑道:“咱们……咱们大唐毕竟与突厥不同。”
雅若大怒:“有何不同!我听说你们太宗皇帝便是杀了兄弟夺得皇位,别人难道不会效仿吗?”
窦文鸣忙道:“殿下说的是,可殷王殿下是右金吾卫将军,还需他制衡武承嗣,咱们若是与他反目,只会让武氏受益!”
李弘一听有理,急忙点头道:“不错,咱们对老八多加提防也就是了,不可与他闹的过僵。”
雅若冷着脸,显然不太满意,她从来就不是一个顾全大局的女人。
李弘赔笑安抚了几句,才总算让她释然。
便在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一阵雷声,紧接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传入殿内。
李弘和雅若一同来到殿外,只见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被一片乌云笼罩,大雨瓢泼而下,转瞬间便转为暴雨。
李弘仰首望着乌云,叹了口气道:“雨下这么大,也不知天下百姓是否都有遮风避雨的地方。”
雅若侧头看了他一眼,微笑道:“陛下,你刚才的样子与我父汗像极了,他每逢大雨时,便会关心着族人是否都有毡帐安身。”
……
同一时间,紫宸殿内,武承嗣正在向武媚汇报今日发生的事,武媚得知对方阴谋后,脸色气的发青。
然而当武承嗣说出李旦也牵扯进去后,脸色由青转白,良久没有说话。
武承嗣也没有再出声,一段长时间的安静后,武媚缓缓道:“郑王也牵扯进去了吗?”
武承嗣摇头道:“目前还不能确认。”
武媚语调森森道:“李旦刚离开天牢,就去了郑王府,依本宫看,只怕郑王也与他们有勾结。”
武承嗣默默无语,郑王毕竟姓李,而且之前争夺中书令时得罪过他,确实有可能被沛王拉拢。
武媚凛然道:“恐怕还不止郑王一人,承嗣,你先别对李旦动手,派人盯着他。本宫会派人调查郑王,本宫倒要瞧瞧,到底还有多少人与李贤有勾结!”
武承嗣拱手答应。
便在这时,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两人听到后都出了殿。
望着瓢泼大雨,武媚眉头一皱,遥望着北方道:“钦天监几日前便上奏说八月可能会有大雨,没想到八月还未到,大雨就来了。”
武承嗣见她目中露出忧色,道:“姑母,您是担心黄河水患吗?”
武媚沉着脸道:“若是往年,国库充足,就算黄河发生水患,也足以赈灾。”
武承嗣心中也有些沉重,国库虽缴获萧韦薛三家财产,却并不充盈,还不够与吐蕃人打一场大战。
如今若是发生水患,必将极大的影响朝廷对抗吐蕃人的战略。
……
大雨一下便是五天。
朝中大臣们顿时都有些慌了,连武媚也有些心神不宁,倘若继续这么下,那就不仅仅是水患,黄河甚至有决堤改道的可能!
武承嗣还算镇静,他知道唐初时期并无太大水灾,这场大雨不会下太久。
因为这场大雨,朝廷上下都忙于预防水患,往黄河两道义仓运送粮食。
武承嗣是武将,这种事并不需他关心,这几日,他听凤盈和龙扬汇报,发现李旦自从去了郑王府后,又频繁与几名宗室子弟走动。
报告给武媚后,武媚派出手中暗卫,将那些宗室子弟逐一调查。
然而查了许久,却并未有太大进展。
几天之后,河南一带好几州的刺史纷纷上奏汇报水患,希望朝廷紧急赈灾。
每次中书省商议赈灾的集议,武承嗣都会参加。
他对这方面事务一窍不通,只带了双耳朵旁听,并不发表意见。
经过几天商议,中书省草拟了一份赈灾的具体措施,李弘和武媚也都同意,再由尚书省水部官员负责实施。
就在朝廷忙于赈灾之时,一个晴天霹雳在长安城炸响!
吐蕃大将论钦陵率军突袭拔换城,张玄遇率军驰援,被论钦陵设伏大败!
拔换城第二次落入吐蕃人之手!
皇帝和太后同时下旨,紧急在紫宸殿召开朝会商议,朝会开始之前,武承嗣被武媚单独叫了过去。
“承嗣,吐蕃人来势汹汹,你觉得现在与他们开战,能取胜吗?”
武承嗣微微一笑,道:“您放心,神火营已造有火炮两百余门,西讨军也训练出几种火炮与骑兵的搭配战法,击退吐蕃人并不困难!”
武媚点了点下巴,道:“话虽如此,也不可大意,本宫当年见过禄东赞,此人智慧过人,足见吐蕃也有人杰。论钦陵是他儿子,你可不要小视他。”
武承嗣心道:“论钦陵打败过薛仁贵,我比你更清楚他的威胁!”点头道:“侄儿记下了,姑母,侄儿以为,是时侯启用薛仁贵了。”
武媚思忖了一会,道:“也好,等会在朝会上你提出来吧,本宫会配合你。”
临时朝会很快在紫宸殿召开,武承嗣入殿时,裴炎、刘齐贤、李敬玄等文官都向他询问唐军是否有获胜把握。
武承嗣故作为难之色,没有答复他们,令文官们都有些担忧。
相比之下,武将们个个昂首挺胸、眼冒精光,显然只当做立战功的时候到了,并不将什么论钦陵放在眼里。
武媚高坐龙椅之上,朗声道:“诸卿,吐蕃贼子又犯我境,犯我天朝之威,实为可恶。幸而先皇早有先见之明,提前建立西讨大营,以便讨之。”
李弘和群臣听她如此说,心中都安心了些。
李弘还是坐在武媚身边的小号龙椅上,说道:“周王,你可有把握击退吐蕃人?”
武承嗣朗声道:“此次吐蕃人犯境有十万之众,主将论钦陵多谋善战,臣只有八成把握取胜,不过若有一人辅佐臣,当能有十成胜算!”
李弘忙问:“你需要谁辅佐你?”
“薛仁贵!”
李弘愣了一下,顿时皱眉不语。
武媚淡淡道:“虽然薛仁贵是先皇所贬,但如今国家正处危难之时,倘若先皇知道此刻情况,也会同意再次启用薛仁贵!”
李勣、苏定方、武懿宗、娄师德等人立刻出列附议,刘齐贤、裴炎和李敬玄也跟着出列。
李弘见此,也无法再反对。
武媚当即下旨,让薛仁贵官复原职,继续领左威卫大将军的职位,不过平国公的爵位并未恢复。
武承嗣也领了旨意,三日后便领军驰援安西四镇,至于监视李旦的差使,被武媚交给了丘神绩。
这日下午,大理寺传来消息,李敬武开口招供了,他承认盗取金牌是受殷王指使。
他的口供对武承嗣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但大理寺还问出一条消息,令他颇为在意。
据李敬武说,殷王他们另外还有一个计划,他虽不知计划内容,却知道这计划与一名蜀地木匠有关。
武承嗣立刻便想到了王沉。
李旦此刻虽已是瓮中之鳖,但他并不敢太大意。
考虑一番后,决定离京之前找出王沉,搞清楚他们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