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痛几天了,突然耳根子清静,一时很不习惯。
张宁进宫时,他好奇道:“卿是怎么做到的?”
这手腕,了不起啊。
张宁微微一笑,道:“臣只是吓他们一吓,用事实告诉他们,弹劾臣会在诏狱凄惨死去。他们跟臣没有深仇大恨,没有政见分岐,没有利益冲突,自然不再纠缠此事。”
张宁没有说出口的是,没有深仇大恨尚在其次,重要的是,这些人以为他年轻,不经吓,没想到不仅没吓退他,反而让他亮出獠牙。
知道他的厉害后,谁还敢多嘴多舌?
于是朱祁镇耳根子清静,张宁得以名正言顺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锦衣卫指挥使。
…………
“他们竟然怕了?”曹吉祥觉得不可思议,不敢置信,只是将郭有道送进诏狱,就把文官们吓住?文官们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
他派人去查,却查不到郭有道在锦衣卫受刑的情况。
诏狱是锦衣卫的地盘,守得密不透风,他的人进不去,只探到郭有道确实进了诏狱大门,既然进去,想必难有生路。
这样就把文官们吓住?太不可思议了。
还是说,文官们实际怕的是张辅以及整个勋贵集团?曹吉祥觉得肯定是这样。
他望向乾清官方向,想起一直在皇帝身边侍候的贾小四,只觉危机重重,既然十五岁的张宁能成为指挥使,十四岁的贾小四为什么不能成为东厂厂公?
这小子野心不小啊。
…………
马顺留下的这间屋子,张宁已经让人重新收拾过,家具也换过,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很压抑。难道是因为接连三任前任都没有好下场?
“来人,重新收拾一个院子。”张宁道。
任荣道:“大人看中哪个院子?”
锦衣卫大院里,张宁说了算,他看中那里,下属自然要腾出来。
“走,看看去。”张宁起身出了院子,巡视这所占地极广,四四方方又让人闻之色变的所在。这里由一个个大小不一的院子组成,院子里是各司办差所在,见他进来,都起身行礼,同时暗暗嘀咕,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位大人可别把火烧到自己头上。
张宁神态和蔼之至,一点不端架子,和下属们闲聊几句,转了一圈就走了。
这样看了五六个院子,来到一个墙壁洁白如新,院子挺宽敞的所在。进了院门,只见居中一大丛芍药。是的,开得极好的芍药。
这跟锦衣卫的凶名不符啊。张宁有点怔神。也怪这两天忙着应酬前来恭喜的勋贵,和收拾将他拉下位子的文官,没时间到自己这一亩三分地转转,要知道有这么好一个地方,何必窝在马顺那个院子?
脚步声响,一人从东厢房出来。
这人四十出头,面白无须,喜怒不形于色,正是姜文举。
“见过大人。”姜文举行礼,竟是不肯多说一个字。
“姜大人免礼。这是你的院子?”张宁饶有兴趣地绕那一大丛芍药转圈,道:“院里怎么有这个?”
姜文举面无表情道:“下官喜欢花花草草,尤喜芍药,因而让人在这里种了一株,没想到土地肥沃,日子久了,长这么多。”
“这得好几分地吧?”张宁踱好一会步,还没绕完一个圈,实在是这丛芍药太大了。
“应该是吧。大人里面请。”姜文举面无表情道。
张宁想了想,道:“姜大人,本官也是爱花之人,不知能否和你换换院子?”
姜文举目芒一缩,没有说话。
张宁微微一笑,双手背在背后,眼望天上悠悠飘过的白云。
过了十几息,姜文举才面无表情道:“大人既然喜欢这株芍药,下官让人挖了移种到大人院里就是。”
“不,我就要这个院子。”张宁状似漫不经心般道:“你喜欢花花草草,把它移种过去罢。”
姜文举眼芒再次一缩,过了好一会儿才面无表情道:“是,下官这就着人移种”
这么听话?张宁看中这个院子,开口索要,也有试探姜文举的意思,没想到他表现得十分不情愿,却很快便温顺接受。
张宁没有说话,进了东厢房,见里面陈设简单大气,很有章法,不禁赞道:“姜大人胸有沟渠,不简单。”
姜文举依然面无表情道:“谢大人夸奖。大人若是喜欢,便都保留好了。下官这就收拾收拾,到东院去。”
东院是锦衣卫内部代指锦挥使所在的院子。
“你很好,有前途。哈哈哈。”张宁心情大为爽快,再夸他一句。难怪这人能稳坐北镇抚司同知的位子,这份眼色,实属难得。
“谢大人。大人要是没有别的吩咐,下官这就着手收拾了。有些文书须下官亲自动手。”
也就是说,你让我搬,我马上搬没问题,但没时间陪你了。
“去吧。”张宁淡淡道。
姜文举在这个位置已经干了七年,历经两任指挥使,要没有手腕,哪办得到?张宁本就打着能用则用,不能用就撤的心思,现在他这么配合,自然是先用着再说。
姜文举动作很快,不到半个时辰便将一应文书收拾妥当,别的东西有亲随动手,两个时辰后,两人便换了院子。
坐在窗明几净的桌后,张宁只觉心旷神怡。他不禁想:“难道马顺被活活打死,不是命中注定,而是风水不好?”
张宁从袖袋里拿出古朴的玉佩,轻轻抚摸一会儿,再次放入袖袋,只觉揣着它,不佩在身上,运气稍强,又不至于在一刻钟后转为厄运。
或者一直带着它,便能慢慢改变运气,只是没有立竿见影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