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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点十五分。
大团泼墨般的浓云间,
一架波音航机划过。
引擎与高空气流的摩擦,如深夜悬崖边的海浪,穿越三万英尺将柒瞳拍醒。
她左右摇晃,昏昏沉沉,不禁打了个冷颤,
她想看一眼飞机,确定自己还活着。
但怕扭头的瞬间,那扇门被打开。
天空的界限,乌云像一堵黑色的沉墙,笼罩住吝啬的月光。
心力交瘁的柒瞳终于在听到隔壁那一声沉重的关门声后,
两眼一黑,栽了过去。
紧绷的神经被一把锋利的尖刀“咔嚓”!
她困了……
永远,永远都不想睁开眼。
不知过了多久,
依稀感到,第一缕阳光钻进屋子。
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像在梦境,
虚虚实实,若影若现。
她头昏闹涨,
感觉身体慢慢飘起,
浮在半空,
最后一沉,
陷入深不见底的漩涡,
旋转,
坠落……
就当是个梦,
她喃喃的颤动着嘴唇,
永远不想起来。
“柒瞳,开门!”
李梦坤有些着急,五分钟了,屋里没有任何动静?
犇犇扭过头,感受到那暗红色的门里,射出两道怨毒般的注视。
“柒瞳!快开门!”他声音越来越大。
女孩悠悠地睁开眼,
不是梦!
有人在敲门!!
像受惊的狡兔,她拼命的捂着脑袋:“你快走!求求你了!不要再来缠我了!你快走啊!”
惊弓之鸟,在此时此刻,任何细微的动静对她来讲都是炼狱般的折磨。
在骗我!
门外的东西在骗我!
开门的瞬间,它会张开血盆大口,一嘴尖利的獠牙把我撕碎!
“不!!我不开门!你快走!走啊!!”
撕心裂肺的破音让梦坤的表情瞬间冰冷。
“坏事了!”
犇犇皱着眉,梦坤心里一咯噔,顺着它的目光低下头,
铁门上,几处新增的凹痕?
密密麻麻…纵横交错!
骇人心魄的爪印!
他眉头皱的更紧。
可惜,
门是死的。
屋内的抽泣声越来越大。
梦坤后退两步,
破旧的铁门因强烈的冲击反弹到墙上,一声巨响。
虽然做好最坏的打算。
可眼前这一幕——
满地的玻璃碎片,一片狼藉,像才经历过一场暴力的洗劫,蓬头垢面的女孩,瑟瑟发抖的缩在沙发角落。
惊恐的眼神无处安放,胳膊上布满红肿的抓痕,嘴角挂着一丝风干的血印。
昨天,
她开心的买着菜,扬起小嘴,洋溢着青春女孩的对爱情的幸福幻想。
一夜,
她像折翼的雏鹰,被一只巨大的螳螂,挥舞着挂满倒钩的手刃,刺的体无完肤。
下雨了,
魔都阴郁。
肩上掠过一层凉风,
她感觉有人骑在脖子上,双腿紧钩她的胸口。
她抬起头,
一个熟悉的男孩,
仿佛他的头顶升起一片绚烂烟花,
温暖,阳光。
“梦坤……”
她虚弱的张开嘴,憔悴不堪的脸上,结痂的伤疤被撕裂,咝咝声响,新鲜血红,如细蛇爬行。
“呜哇!”
她冲过去一头扎进怀里。
一只鞋子,被甩出老远。
歇斯底里的哭声直到肺部空气终结才停止。
他擦拭着她嘴角的血印,试着让它向上扬起。
却滑稽的像个小丑。
他心疼。
想说,却没说。
她累了,静静的躺在腿上,直到中午。
朦朦胧胧睁开眼。
梦坤烫了一壶水,泡了杯热茶递给她:“喝吧。”
不知换了多少回,
水温很贴心。
她一口气喝完一整杯。
一扫愁眉,
她拿起他的手机。
“你……”
柒瞳伸出手,打断了梦坤。
接通电话,她唾沫飞溅,抑扬顿挫,不停的挥手比划。
他自然听到了她的遭遇,
只不过,默默地添了杯水。
她挂掉电话,如释重负。
“在这里…报警有用么?”
“我不管!”她噘着嘴,脸上还挂着余悸。
“对了,还有房东,我把他也得叫来!!”
看到梦坤没有说话,柒瞳拨通手机,以确定要租的口吻,约到半个钟头后,在401面谈。
这丫头,有点脑子。
屋子,安静下来。
“梦坤…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柒瞳捧着茶杯,低着头。
“为什么这么问?”
“难道你都不仔细的问问,昨天我都经历了什么嘛!”委屈的眼泪夺眶而出。
梦坤微微一颤。
沉思了片刻,镊起一朵茉莉,放进茶杯:“刚才报警你描述的很详细了…”
茉莉花落,如前世姻蒂,推开心房。
“那也不管,你要问我,你必须要问我…”她泪眼婆娑,不停的吸溜着鼻涕。
“恩。”他抬起头,深邃如海:“今天,我不关心人类,只关心你。”
杯中花开,如你眼中的三月。
有了梦坤的陪伴,柒瞳状态渐渐的恢复。
她一次性煮了三包泡面。
他陪她一起吃。
泡面也能煮成这样?…他想。
吃过饭。
她依偎在他的肩膀,打着小盹儿。
犇犇在屋内徘徊,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她下巴一颠,揉了揉眼睛。
十一点十分。
距离两通电话已经过了三个小时。
房东怎么还没来?
柒瞳有些着急,不安地在屋内来回踱步。
“说好的半个钟头,都这么久了!”她不甘心的又拨通了电话。
无人接听?
“什么嘛!”柒瞳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他肯定心里有鬼,不敢来了!”
“不会。”
梦坤托着下巴:“如果他不来,从一开始就会找理由搪塞。”
“哼!我不管,反正我就要弄明白!我可是无神论者,这里的一切都太诡异了!昨天晚上小卖铺的老板一个劲儿的嘱咐我,12点之前一定回家!你说,这楼难不成有鬼?”她越说越激动。
很明显,
她被吓坏了。
“走吧,透透气。”梦坤起身,打开门。
柒瞳瞬间愣住了,将已拨通的手机从耳边慢慢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