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派中谁人不知陈英的威名,一是武道天赋异禀,年纪轻轻触及宗师门槛,其二就是与大小姐定了亲,竟然自由出入春风楼,连剑主都不苛责。
如此真男人,实乃剑派弟子之楷模。
陈英随手抹出一两凝神花,说道:“家中种的特产,拿回去泡水喝。”
“谢姑爷。”
值守弟子笑着接过,果然如同门所说,当值遇上姑爷都有好处拿,低声汇报道。
“宗主在后山悟剑,大小姐在前殿听三长老讲剑经。”
“知晓了。”
陈英旋即化作遁光,绕着天剑峰转了一圈,直接落在后山。
后山是通天剑派禁地,葬有历任宗主长老的尸骸以及佩剑,唯有立下大功勋,才会准许来此悟道选剑。
裴谕站在所有坟墓最前方,与一座平平无奇的孤茔对视。
陈英落在身后,躬身拜道:“小婿拜见泰山,听闻泰山苦修,特意送来凝神茶解乏。”
裴谕缓缓转身,上下打量陈英,满意点头:“看来经历青丘杀伐,让你受益良多,用不了多久就能真气凝形显化外景。说吧,此番来可有什么事?”
陈英真诚道:“小婿就是来探望泰山大人,以表孝心,岂能有什么索求?”
裴谕直接挥手道:“那就回去吧,休要耽搁本座悟剑。”
“哎呀!泰山莫急,小婿还真有那么一丢丢小事。”
陈英连忙说道:“小婿的好兄弟李洵,您也听说过,他过些日子会破开皇城,助燕王争龙。那时必然为所有人针对,还请泰山出手,威震宵小。”
裴谕乃是积年一品剑修,实力位列大乾前几。
李洵麾下兵卒强横,京中无人能敌,然而比起执掌斩妖司的楚王,高端战力差了许多。
老陈便指点陈英,放着便宜岳父,不用白不用。
“大乾立国以来,对宗门向来是严防死守。”
裴谕说道:“参与皇位争夺成功还好,事后不会有过多赏赐,失败了必然满门诛绝。”
“泰山放心,就城中那些家伙,莫说与燕王相比,就是比洵哥儿都差了许多。”
陈英自信道:“泰山无需明面支持,争龙之日,登门拜访楚王品茶论道即可。待万事皆定,楚王无力回天,还得谢谢您呢!”
裴谕瞥了陈英一眼,这主意定然是老陈所出,回头看了孤茔片刻,点头答应。
“本座可以答应,事后希望能向护国武圣请教一二!”
“没问题!”
陈英对这种空头支票很擅长,大抵上与下次我结相似。
“你回去后,与陈先生说,本座会说服宗门联盟支持。”
裴谕看着孤茔喃喃道:“通天剑派身为云洲宗门之首,已经沉寂千年,再不出些动静,世人只记得大乾武圣,忘了曾舍身庇佑云洲的通天剑圣!”
陈英看着孤茔,疑惑道:“这坟中难道葬的是通天剑圣?”
“只是衣冠冢罢了!”
裴谕摇头说道:“曾有龙族妖神觊觎云洲,祖师与其在东海舍命搏杀,双双陨落,连传承仙剑都未能留下。”
陈英闻言,躬身对孤茔拜了三拜。
青丘一役让陈英知晓,域外人族何等凄惨,他能自在潇洒流连春风楼,是因为有先辈舍生忘死与妖魔搏杀。
“若是将来,咱也有这么个孤茔,千百年后有人祭拜,不空来世上走一遭!”
……
稷下学宫。
杜思送上拜帖,当即有教谕出来欢迎。
龙川杜守仁的名声,在读书人中,已经如雷贯耳。
前些日山长颜元正曾亲自批注了《格竹论》,赞其文思如泉天马行空,又为儒家探出了一条新路。
儒家修行自从开始依赖做官,以求更容易立命,已经陷入巨大桎梏。
大儒们怎么可能不明白,有所得必有所失的道理,为官立命会沾染国运、民意,已经与运朝、神道相类,等同断绝了儒家前路。
杜思另辟蹊径,以格竹引申论心、治心之学,简称为心学。
不需为官立命,只修一颗没有私心物欲的心,追求万事万物之天道。
这篇文章自一问世,先震惊龙川书院,后震惊吴州,又震惊大乾,所有读书人宛如遭受当头棒喝。
借为官立命之外,儒家又多一条修心之道,或许艰难,却不用牺牲前路。
前来迎接的程教谕,就对杜思惊为天人。
听闻杜守仁送来拜帖,当即撇下学生,亲自出来迎接。
“杜先生,请!”
程教谕说道:“日夜诵读先生文章,多有疑惑,曾去龙川书院登门拜访,遗憾先生外出游历。今日将先生盼来了,可不能轻易走,少说为学子们讲几堂课!”
“固所愿也。”
杜思说道:“待京都风波平定,就来学宫借住些时日,早就想一观学宫藏书。”
以如今杜思地位与实力,在儒道同门面前无需自谦,也不能自谦。已经有不少读书人,踏上修心之道,容不得祖师爷处处低人一头。
莫说学宫讲课,就是做儒学院首也绰绰有余。
“好好好!”
程教谕闻言大喜,杜思在学宫借住,随时可以请教学问:“杜先生随我来,山长此时正在明心堂待客,理应差不多了。”
二人一路谈论文章学问,很快来到明心堂外,正好见到有人出来。
王伯安眉头紧皱,他想扶持弘德帝之子李泽登基,宣称既嫡且长,有利于大乾传承,理应为新君。
这话不是对其他争龙之人说的,而是不断磨护国武圣的耳根子,王伯安料定武圣一心维持大乾传承,嫡长子继承是极好的制度。
王伯安对局势看的清楚,什么皇子皇叔王爷藩王都是渣渣,大乾是护国武圣说了算。
武圣点头,李泽就是无人支持,皇位依然稳如泰山。
结果出乎王伯安预料,护国武圣竟然真的不闻不问,即使已经托人将言论,送入了护龙司。
王伯安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来到自己的母校稷下学宫。
当年王伯安在学宫读书,中了进士之后,又任职教习,如今更是在稷下学宫藏书阁挂了画像,以激励后来学子。
结果颜元正如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言之凿凿学宫是教书育人的地方,绝不可能支持谁去当皇帝。
毕竟,无论谁当了皇帝,也需要学宫弟子为官,又何必冒着风险去争?
王伯安再三劝说不成,只得离去。
此时心中已经开始思索,李泽是注定登基无望,是时候换个墙头了,以王家在朝廷的势力,不怕没人欢迎。
“见过王大人!”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惊醒了正思索的王伯安,抬头见到似笑非笑的杜思。
“哼!”
王伯安冷哼一声,面色铁青,拂袖而去。
杜格竹之名声震大乾,王伯安岂能不知晓,每每听到有人探讨其文章,总会不由得想起当年太和殿中失禁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