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父皇……”
太子听的心惊胆颤,又不敢说谎:“李牧是皇族旁支,祖上是秦王。李牧在京中没有居所,儿臣念在同为皇族血脉,就让他暂居东宫。”
“好一个皇族血脉!”
景泰帝问道:“你身为中宗后裔,难道不清楚秦王之事?”
“儿臣万死!”
太子面色骇然,连忙伏地请罪。
当年广明帝以皇族旁支夺取帝位,引起诸多宗族反对,其中秦王是太祖嫡系血脉的最大支持者。
结果显而易见,如今太祖嫡系已经成了旁支,秦王府更是满门诛绝。
这种宗族自相残杀的丑闻,景泰帝为了皇族延绵,几乎从未提起过。
现在说出来,只能是怒意滔天了!
“你当然该万死!”
景泰帝挥手一抓,摄住太子的脖颈,冷声道:“李牧潜入皇宫,盗走了皇族至宝,以至国朝不稳,你说该怎么办?”
“咳咳咳……”
太子喘息艰难,憋得面色通红,哀求道:“父皇息怒……儿臣一定寻回……”
“寻回?你凭什么寻回!”
景泰帝闻言愈发暴怒,他刚刚请监天司测算。
袁监正师从天机殿,卜算之术仅次于天机四老,结果没有不算出李牧任何讯息。
以此推断,纵使请天机殿卜算,也不会寻到李牧踪迹。
景泰帝想到失踪的仙莲子,数十年谋划成空,怒从心起,将太子挥手甩出。
嘭!
太子额头正撞在庭柱上,鲜血四溅,抽搐了几下再无声息。
“哼!为朕惹了如此大麻烦,死的倒是干脆!”
景泰帝目光冰寒,看着太子尸骸,没有任何悔意。
太子在景泰帝眼中,只是个傀儡、挡箭牌,论地位还不如楚公公。
“大伴。”
景泰帝声音落下。
“奴才在。”
楚公公出现在身后,躬身低头,不去看躺在血泊中的太子。
“太子……服丹过量,暴毙身亡。”
景泰帝缓缓说道:“查一查丹房,究竟是谁谋害太子,立诛九族!”
原本景泰帝想说太子自戕,转念一想,仅仅是丢了宝物就逼死儿子,会生出心性凉薄的传言,索性借此机会查一查丹房。
李牧孤身一人在京,怎么知道仙莲成熟日期?
丹房中有仙莲花瓣残余,或许与此有关。
景泰帝现在,怀疑所有与仙莲有关的人或事,恨不得尽数搜魂炼魄,
“遵命。”
楚公公顿了顿,小心询问:“陛下,是否对外公布太子薨了的消息?”
“嗯,公布吧。”
景泰帝说道:“同时传朕旨意,太子服丹之事,朝中大臣皇族宗亲引以为戒!”
“遵命!”
楚公公自诩心狠手辣,闻言也不禁心跳加快,连忙带着太子尸骸离开。
陛下说太子服丹暴毙,那就要真的服丹,血淋淋的模样可不能传出去。内侍司中有刑讯高手,能让尸骸画押,死人认罪,当然就能让太子服丹。
万寿宫中,又陷入寂静无声。
景泰帝转眼忘记了太子之死,安下心思索,催熟仙莲的一幕幕。
“迫将造反,借灾引魔,驱民钓妖,捕妖政绩,北疆叛军等等手段,从头到尾都在掌控当中!”
“徐逆南疆叛乱,发生了些意外,最终也没有太过脱离掌控!”
景泰帝喃喃道:“自此之后,白莲圣母忽然陨落,清查田亩也太过顺畅,还有那来历莫名的妖族名单……”
如此种种,似乎有一双大手在幕后推动。
景泰帝先前一心催熟仙莲,即使觉察到异样,也不甚在意。
仙莲成熟,立地成圣,一切阴谋算计都成空。
“若真有幕后黑手,李牧极有可能是替罪羊,盗窃仙莲的另有其人……”
景泰帝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他相信自己的武道直觉,开始思索如何调查出幕后之人。
凡所经过,必有痕迹,比起独来独往的李牧,连续操控了诸多事情的幕后黑手,留下的痕迹会更多,反而更加好调查。
至于太子死的冤不冤,根本不在景泰帝考虑范围内。
……
监国太子服丹过量,暴毙而亡!
消息刚传出来,朝中百官皇族宗亲还以为是谣言。
直到东宫挂起九丈白幡,太孙扶棺痛哭,才引起京中动荡。
朝中百官看不起监国太子,望之不似人君,却都希望太子执政,才能君臣相宜。
皇族宗亲不在乎谁执政,关心的是太子究竟怎么死的,如果真如猜测的那般,一个个开始琢磨暂时离开洛京。
监国身死,洛京缟素。
景泰帝亲自下旨,按照帝王之礼出丧,以表彰太子监国有功。
据宫中传出消息,景泰帝听闻太子暴毙,一代雄主,竟然掩面垂泪。
这等宫中秘闻,在京中流传甚广,百姓纷纷称赞景泰帝,既是圣主明君,又是痛失爱子的父亲!
唯一诡异的是,太子死后无人主持朝政,朝中百官每日对着空荡荡的龙椅上朝。
百官在太和殿站上两个时辰,听到无事退朝后,纷纷离去。
无一人上书,请立新君或监国。
这日。
严府书房。
诸多文官汇聚一堂,处理各地上奏的事宜,俨然成了小朝廷。
前太子监国时候就如此,六部官吏将事情处理好了,再交由太子画圈盖章。
门外传来家仆声音。
“老爷,康王又送来请帖,请您明日赴宴。”
严高合上奏折,轻咳一声说道。
“回绝了吧,就说老夫近日身体不适,只能心领康王美意。”
“遵命。”
家仆离开后,书房中的文官们纷纷交头接耳。
这几日已经有数位王爷,请严首辅赴宴,还请了几位次辅,以及六部诸官。
王爷们只有一个意思,希望百官上奏陛下主持朝政,无论是还朝还是立太孙或者其他皇子监国,宗人府都会全力支持。
严高与几位次辅仿佛商量好了,全都称病,甘愿对着空荡荡龙椅上朝。
吏部侍郎忍不住问道:“首辅大人,国不可一日无君,我等是不是该上奏,早日立新君?”
“谁说国朝无君,陛下不就在万寿宫?”
书房中都是严高亲信,说话也无需太过顾忌。
“如今陛下心思诡异,说什么都需要谨小慎微,万一会错圣意,明日内侍司就登门了。”
严高冷哼一声道:“按照大乾律,宗人府有从急之权,一个个老狐狸不敢上奏,只想推给我等探火坑。说句不好听的,人家姓李的都不急,我们急什么?”
书房中蓦然一静,最后这句话已经有僭越、妄议之嫌。
工部侍郎连忙转移话题,说道:“大人,如今内侍司到处抓人,已经超出职权范畴,要不要一起参一本?”
“无需麻烦,再等几年,或许用不了几年。”
“老夫尚有百年寿元,何必置一时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