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启上了两年高中后,没有等到全国高考的恢复就辍学回家务农。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后来和牛王镇的一个同是高中毕业的女孩碧华结婚,除了晚年时把自己依稀记得的一些学识给两个上小学的小孙女辅导作业,碧华用来读圣经,农活中打药时看懂百草枯等药瓶上的说明,几乎用不到太深的学问。最令运启此生一以为骄傲的事情就是他培养出了村子里第一位大学生。
建威是在那次村庄里疯狂的大运动结束后的第十个年头睁着他那双明亮的眼睛降临到桃溪村的。据当时守在门外的运营说,儿子建威出生的前一个小时,夏日明亮的天空突然划出一道流星,不偏不倚直直落到自家后院枣树旁的堂屋屋顶上。于是这个孩子从会说话时起,就一直被冠以“文曲星”下凡的美名。
其实,建威这个孩子整个小学生涯成绩很一般,甚至有时候还是下等。虽然他在同龄中的个头是最矮小的,但每次调座位他都会选择最后一排。老师们很好奇,这个人们口中的“文曲星”为什么会那么执着地不愿听课呢?直到那个上语文课的星期五下午,他们三年级的教语文的宋老师看到建威手中用零碎的木块拼接成的可以飞起的鹧鸪鸟模型时,他明白了。同时,他也感到这个孩子确实是可塑之才。
宋老师在放学时把建威送到了家里,运启在了解了情况后,并没有像大多数家长那样把犯错误的孩子不留颜面地痛骂一顿,而是在送走了宋老师,像往常那样在晚饭时喊他吃饭。
第二天清晨,运启让碧华在家里守着小卖铺,自己扛着锄头带着大儿子下地了。第二天还是如此到地里锄草,第三天依然如此。直到第二个星期天的黄昏,建威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去上学,每天就是面对黄色的土地,锄着腥味的杂草。那几天正值夏日的三伏,阳光毒地可以把人扒一层皮。满头大汗的建威病怏怏地坐在田埂上面,看着前面父亲依然没有回头的被汗水浸透的脊背。“爹,我不想干了,累。”
运营没有回头,还是有条不紊地用锄头磕着根深蒂固的杂草。
“爹,我想回家喝水。”建威再次喊道。
终于那个沉默的背影回头了,把右手放在眉毛上搭成凉棚,看着儿子。
“赶紧起来,趁着太阳还没有落山。”运营又转过头去,边用力锄草边对着地上的黄土说,“要想当个农民,就得这样干,十年,二十年,永远不能说累。你的一辈子都只能困在这脚下的三分土地上。”
建威十三岁的心灵里隐约听出了父亲语气里的绝望,还有九天来无声的责备。
“爹,我想去上学。”
听到儿子的这句满是颤抖的话的那一刻,运营宽厚的脊背也跟着颤抖了一下,他慢慢走到儿子面前,脸上成豆的汗水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出七彩的光辉。
“儿子,你要记住,你将来是要代替你爹到大学里去看看的。只有努力学习,你才能摆脱农民的身份,才能正大光明的走出去。”说完,运营被庄稼地里蒸红的脸上,双眼已经湿润。
此后,建威开始躲进自己那间只有一盏昏黄的白炽灯的狭小屋子里,深锁在书桌前,任凭外面村子里大人们在小卖铺打牌的吆喝,独守寂寞,岿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