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秘密是在第二年的五月份金银花喷薄而出的时候被揭晓的。那些黄色和白色的长长的花朵在花蕊处像是蛇的嘴巴吐着舌信子,乍一看十分吓人。为了不错过采摘的最佳时期,永新决定花钱雇用村子里的留守的女人们,并让她们腰间系上多年前采摘棉花时期的布兜,交代了如何采摘的技术后,以及如何根据她们采摘的重量结算工钱。
女人需要每天清晨和下午前来采摘,所以她们听圣经的时间只能被推迟。其实经过一年的耳濡目染,人们开始出现对于那些神迹的厌烦心理,甚至熟悉到感觉那些不可思议的神迹和她们的日常生活已经融为一体,没有任何可以让她们惊讶的地方。只有素云还在不遗余力地组织着村子里快要溃散的教会,提醒她们夜晚睡觉时记得在额头和胸间划十字,星期日一起望弥撒。甚至还打算在下次神父来时,提议在村子建一座教堂。人们把素云这种超乎寻常的热情理解为神经病的前兆,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她。
经过了三个月的采摘,花期终于过去,永新从中大赚了一把。
九月份结束,凤琴在经过无数次打听后,找到了一个前往内蒙古给工地上的工友做饭的差事。收拾了几件棉衣和一床守财以前盖过的棉被出发了。多年的相处,凤琴已经沾染了守财的脾性,闲不住。瑶瑶已经四岁,在永杰开办的幼儿园里上中班,人小鬼大的,肚子里全是各种捉弄曾祖母的坏主意。凤琴好几次午睡睡醒时,脸上被瑶瑶的画笔画得面目全非,好长时间都洗不掉。已经六十八岁的凤琴,因为味觉逐渐消失而在做饭时盐放得越来越多,经常在家里收拾过东西后惹得全家人到处寻找那些被误丢的小物件,帮着种地时那些残存的经验越来越不准确,甚至越帮越忙。从大人到孩子都讨厌这个毫无用处的老人,结果就是让她什么也不做。这样被遗弃的日子使得凤琴如芒在背,终日惶惶的。
可她的身体还那么硬朗,不服输的劲头是不允许自己闲下来的。所以当她听到了内蒙古的工作时,十分兴奋,恨不得马上就投入内蒙古油烟味十足的岗位中。她走的那天,三弟守平因为工伤刚好到家。
守平当时正在浙江的一处工地开吊机,可能是因为挂钩上的钢筋太重,也可能是传动链出了故障,他感觉手上一沉,长期紧绷的手臂突然没有了力气,摇把反弹过来打到了他的右臂。其实,这次工伤直接就把他的右臂打断了,可是他还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骑着工地上的自行车右手吊着走了十公里到最近的一处医院检查。
本来就恐高的守平,再加上这次的右臂断裂,几乎可以说断送了他的工地生涯。可是,儿子还没有毕业工作,妻子又不能挣钱,身有千斤担,他歇不起啊!所以,在家养伤的这段时间里,他只能想着另谋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