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黄壤氏他姓族人,本就与我黄壤氏同宗同源,姓氏虽不同,血缘却是同出一脉,而他族之人,又怎能一样?”
黄医谷本就与黄壤氏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有些话也不便说的太明白,见黄尚还欲询问,也只好笑脸相迎,并不再多言语。
其实在黄医谷看来,以黄尚三人的悟性,多往这方面想,迟早会想出相应之法,自不必担心。
见黄医谷不愿多说,黄尚也不好强求,黄医谷作为山医氏族人能为黄壤氏说到这个份上,也算是仁至义尽了,黄尚又岂能不知。
人长大了,见识多了,知道的多了,问题也就更多了,只片刻,黄尚便看向商之文问道:“寡人一直记得商先生当日临去山外之地时,所说牵绊之语,先生说,自由惯了反而会眷恋礼法人情带来的牵绊,那依先生看,青碧人之自由,还有可取之处吗?”
听到这个问题,商之文不禁笑道:“想必是微臣当日之言让大王向往自由之心动摇了吧?”
“实不敢瞒先生,幼年时听先生所讲之自由,的确对寡人触动极大,只是这些年之经历让寡人发现,后土礼制并非一无是处,对寡人,也并非全无益处,礼制固然是一种束缚,实则也是一种情感的维系,想必当年创建礼制的巫王也是位重情重义之人,寡人担心,自由之心会淡了人心,少了深情厚谊,故而心中苦闷,还请先生为学生排解此心中苦闷。”
礼法,源于后土内部,其优点缺点,各位当权者心知肚明,只是商业、商人以及自由之心,作为一直深受礼法熏陶的后土族民,实在是难以理解,即便黄尚近些年会特地关心一些关于青碧国风土人情的信息,怎奈没有亲身体会过,也是难以体会其中感受。
这个问题,后土领域的人无人能答,能给出这个答案的,也就只能是身为青碧人的商之文。
黄尚的问题其实也是商之文研究多年的问题,静默良久,商之文才正色答道:“大王方才所言礼制之好处,微臣这些年也确有体会,然而人情礼法有一种特殊性,就是越是地位越高的人权利越大的人,所受的束缚就越大,对于底层族民而言,礼者,于人为善,于父母祖宗为孝,于子女为慈,便足矣。但对于大王这般位高权重之人而言,便犹如礼制之傀儡,为维护礼制而杀人,为维护礼制而孤立己身,实为常有之事,至于屠杀兄弟子女之事,皆是维护礼制之举。”
“而自由者,无需为他人负责,无需受他人牵绊,自由国度之王者更不用为万民而牺牲自身,在后土领域,王者必爱民,在青碧国,王者则不必爱民,对纳税之民,护之,对不纳税之民杀之,那里不论劳苦功绩,只看既得利益,王者便是最大的商贾,统治不过是为了建立一种交易规则罢了。原本微臣其实痛恨这种只在乎利益不顾及情感的规则,只是当微臣看到如大王者,方才觉得或许有些东西说清楚讲明白定下契约也未为不可。”
“在后土领域,族民都耻于谈利,尤其是牵扯到家人亲朋之利益时,更是为了顾全各自的脸面而装聋作哑,最后只能是默默忍受,以至于忍无可忍之时招来祸事,尤其是王者家事,各族族民俱是讳莫如深,以至于王位传承竟要通过杀子来进行。”
说到这里,黄医谷突然打断道:“商先生慎言!”
在王宫之中,大王面前,无论黄尚如何虚心求教,但他毕竟还是大王,商之文直言大王家事,就犹如他自己所言,乃是犯了大忌讳。
商之文在后土多年,自然明白黄医谷提醒之意,当下里便起身拱手躬身对黄尚道:“微臣今日言语多有冒犯,还望大王见谅。”
“如先生敢直言者,后土再找不出第二人,寡人今日听先生之言,受益良多,又岂会责怪先生。只是,依先生之见,寡人该如何做,才能既守住这深情厚谊,又不被礼制所缚呢?”
“大王之问,恐怕只有大王能解答,微臣能做的只能是替大王分析的透彻些,依微臣之才能,恐怕穷其一生也无法替大王作答。”
看着无奈摇头的商之文,再看看同样苦恼的黄医谷,黄尚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这种问题如果能解答,恐怕历任先王早就找到了解决办法,又何至于到如今依旧如此呢?
黄尚心中虽有些许失望,但在商之文的分析之下,他心中也隐隐有些感悟,这些感悟也迟早会决定他将来的一系列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