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之下,兑河河水涛涛,看似汹涌的河水,却是兑河一年之中最温柔的时刻,西部二族也正是趁着这个对自己最有利的时间起兵的。
片刻,郭潜便已被押到了兑河岸边。头发散乱,双膝跪地,双手被缚。
铜方看都没看郭潜一眼,便大声对着兑河城的方向说道:“自后威王病逝以来,卫城夫与季叔历狼狈为奸,欺后尚王年幼,欲行大逆不道之举,我铸铜氏、冶金氏闻讯,特率勤王义兵前往王城护驾,尔等休要被奸佞蒙蔽视听,当助我等一并前往王城剿杀奸佞。现有奸佞卫城夫之结拜兄弟郭潜者,为其鹰犬爪牙,特押至兑河岸,杀之以示我等产奸除佞之决心,尔等如若执迷不悟,阻挠勤王义兵,亦将与此贼同等下场。”
话音一落,一名士兵便提起青铜剑斩下了郭潜人头,随着滚滚江水朝山外之地漂去,人头顷刻之间就没了踪影。
金戎和铜方很有自信,他们觉得,黄尚年幼,朝中依然是卫城夫与季叔历说了算。
即使他们当众杀了郭潜,卫城夫为保大局,也不可能亲自来到兑河城与自己八万大军直接作战。
连自己的结义兄弟被杀了,卫城夫这个王族中数一数二的人物都不来报仇雪恨,兑河守城军会怎么想。
守城士兵不是杰出的政治家,也不是什么军事家,他们只会觉得卫城夫胆小怕事,只敢龟缩在王城之中不敢露面。
只要这样的想法在守城军中蔓延,守城军必然军心大乱,届时只要八万大军猛攻兑河城,便可轻易击溃守城军防线。
这边铜方、金戎二人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那边粟立、谷满也在打着他们的如意算盘。
“此次大战,中部二族与南部二族都没有直接参战,大战一起,我军必然有所损失,即便最后打败了黄壤氏,大部分功劳也肯定是实力更强的西部二族的。如果最后我们败了,黄壤氏必不会善罢甘休。如此一来,胜了分不到大功劳,败了便有倾覆之忧。我看我们还是要尽量保存实力,以防不测才是。”
粟立自决定起兵以来就一直心有不安,如今大战在即,他的不安愈加强烈了。
谷满哪里不明白粟立的意思,他又何尝不知道其中利害关系,只是大家都知道,黄尚年幼,黄壤氏此时正是最脆弱的时候,西部二族历来又以战斗力强大闻名后土全境,权衡之下,宁肯与黄壤氏为敌,也不能与西部二族为敌。
再者,自从一百年前天气大变,本来只有四个月无霜期的后土领域北部地区,突然变的和中部地区一样温暖,大部分地区迅速解冻,黄壤氏异军突起,占领了北部大片土地。
经过一百年的发展,黄壤氏开垦出的耕地日益增多,时至今日黄壤氏几乎要取代东部二族,成为后土领域最大的粮食供应地。
这样的一个一族领土相当于两个大族领土的黄壤氏,严重损害了东部二族的利益,他们又岂能善罢甘休,与其眼睁睁的看着东部二族一天天的没落,倒不如联合西部二族趁黄壤氏最脆弱之时,给予其最致命的一击。
谷满看着一脸忧色的粟立说道:“我等是为族民而战,无论胜败,都不必忧虑。此次大战,我们不做出头鸟,且看西部战况如何。如若西部二族胜,我们便强攻艮河城,如若西部二族败,我们则与黄壤氏罢兵言和。如此,既能保全自身,又能从中获利。”
顿了顿,谷满继续说道:“我料定,黄壤氏必然会视西部二族为大敌,必会派重兵前去支援,我们这边嘛,黄壤氏应该会采取守势。只要我们不倾力一击,黄壤氏必不会调整战略重心。”
粟立闻言点头道:“还是谷兄沉着冷静,在下的确过虑了,我们既然已经出兵牵制住了黄壤氏一部,便是帮了西部二族大忙。即使我们在艮河城外纹丝不动,待西部二族攻入王城之时,也得分我们一杯羹才是。”
“对,中部二族与南部二族皆不出兵,我们也得有所防备才是,到时候尽可把责任推到中部二族与南部二族身上,我们坐享其成岂不美哉。”
谷满越说越觉得自己的如意算盘打的不错,与粟立二人越说越高兴,最后竟是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只是他们不知道,正当他们开怀大笑,梦想着分赃的时候,卫亚卿的八万人马已经全速向艮河城挺进了。
黄壤氏第一个要对付的,并不是大家都以为的西部二族,而是为虎作伥的东部二族。
他们哪里知道,黄尚要通过剿灭东部二族之战,让企图依附西部二族的势力彻底打消念头,最终使西部二族成为一支孤军再歼灭之。
根除八大氏族之祸根,乃是黄尚亲政之后要做的第一件大事,又岂会如同以往,战事稍歇便罢兵言和。
一日后,快马加鞭的黄医谷已经来到了山医氏与巫祭氏曾经的王城:仁义城。
以礼制教化万民是为仁,以精湛医术解除疾病之苦是为义,中部二族历来以德行操守为当年称王之本,故将王城名为仁义城。
多年下来,仁义城早就成了后土有德之士倾心向往之地,中部二族也因此成为了后土领域道德的代言人。
黄医谷此次前来,便是要为黄壤氏争取到道德的制高点,以正义之名助黄尚取得大战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