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
“是……是喜脉……”
崔翰林重重地把毛笔丢在纸上,横眉怒道:“高敬方,我看你是老眼昏花了吧!”
“鄙人行医半生,从未从未诊错过脉。况且鄙人怕有误,方才专门为令孙女把了三次脉……”
“胡说八道,小童还是个未出阁的大闺女,哪里来的喜脉!?”崔翰林小声喝道。
“鄙人愿以益康堂一百五十年的招牌作保,如有差错,翰林老爷可派人砸了鄙人的堂号药铺!”
崔翰林颓然坐在了椅子上:“多久了……”
“俩月有余……看脉象,是个小子……”
站在一旁的崔梓华有些不知所措。
崔翰林无奈地闭上了双眼,而后才缓缓睁开:“梓华……”
“爷爷!”崔梓华战战兢兢赶忙应声。
“给高郎中拿一百块银元去。”
高郎中赶忙拦住崔梓华:“小少爷切不可如此!翰林老爷你大可放心,鄙人心里有数。此时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崔高两家两代交情,诊个脉而已,鄙人分文不取,翰林老爷,告辞了!”
高郎中退去。
崔梓华不可思议地喃喃自语:“小童怎么……会是谁啊……”
“除了那个马子头,还能有谁……我崔广源英明一世,没想到临了要入土了,家里竟出了这档子丢人现的眼事。这要让外人知道了,我这张老脸往哪放啊!让我百年之后怎么有脸去见崔氏一门的列祖列宗啊!”崔翰林瘫在椅子上五内俱焚。
崔梓华怯怯地说:“爷爷,反正小童以后迟早也要嫁给孙野的,您就别生气了。”
“那是以后!她这尚未出阁就怀有身孕,这在前朝可是要活埋烧死的滔天大罪!明媒正娶,十月怀胎,她纵是现在就和姓孙的那野小子成婚,可孩子在七个月后就生了……到时候可让我和你爷咱崔家的脸往哪放啊!老吴!”
一直站门外的老吴赶忙进屋。
“老爷……”
“你赶紧买两张去青岛的火车票,就今天的!”
“是老爷,我这就去!”
“爷爷,您买去青岛的火车票干什么?”
“小童肚子里的孩子绝对不能留……我得带她去青岛洋人的医院……想要孩子,等姓孙的那马子头三礼六聘明媒正娶以后,咱风风光光十月怀胎的要!”
“爷爷——”
“别说了!你一会儿还得赶火车去省府就职呢,赶紧去准备一下吧!”
在崔家,爷爷的地位无疑是一言九鼎,没有任何人敢挑战老人家的权威。
从爷爷书房出来,崔梓华立刻到了妹妹的闺房……
听说自己有了身孕,崔梓童又惊又喜。
“哥,你说的可是真的?我要做母亲了!”
崔梓华欣慰地望着妹妹,旋即又一副愁容:“可是爷爷说了要你——”
崔梓童打断哥哥:“我不走!”
“爷爷都买好去青岛的火车票了……”
“那我不管,爷爷要是把我和孙野的孩子做掉了,那我也不活了!”
“小童,你这是想把咱爷爷给气死啊……”
崔梓童掩面痛哭起来。
“小童你就听咱爷爷的吧,等你嫁给孙野了,你们再正大光明的要小宝宝。”
崔梓童不说话,只是在那梨花带雨地哭着。
管家老吴拎着个行李箱走过来:“大少爷你快点走吧,上济南的火车马上就发车了!”
“来啦!小童,一定要听爷爷的话啊!”
崔梓华跟着老吴走了。
一个丫鬟进来问:“小姐,老爷要您赶紧收拾东西,咱们现在就去青岛。”
崔梓童哭着把桌上的茶壶茶盏一股脑推到地上摔得七零八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