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王平这是...”裴昂话还没说完就被裴幼凝摆手打断,她眼中此时的担忧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反而一脸自信的对裴昂说道:“且看着吧,好戏开始了。”
一旁的婉儿脸上的疲倦早已散去,此时她的小脸激动得通红,一双小手紧紧的攥着,看着王平要给她做好吃的份上,她已经不由自主的代入王平的角色。
婉儿等了半天,终于把这一刻成功盼来,总算有热闹可看了。
郑玄沉吟半晌,他回忆着以前接触过的所有学说,他很确定,‘农商皆重’这个观念是自己第一次听闻。
他本就思想开明,对各家观点,郑玄讲究的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因此才能把古文经和今文经两派多年的冲突给平息下来。
郑玄看向王平的眼神已是多了一丝期待,以王平那老辣的行事手段,他知道这个少年不打无准备之仗。
韩奉早已回到郑玄身边,他对这些争议并不关心,此时他那如鹰隼般犀利的眸子不时的往一旁瞟去。
王平身后不远处,一个身材瘦弱汉子默默的立在那里,也不和身旁的人交流,其看起来不过就是个寡言的学子,只是他的目光总是鬼鬼祟祟的往王平身上掠去,无疑将他的别有用心给暴露出来。
这是乐城派去跟踪王平的人,自从韩奉听到乐城的嘀咕后,他就一只在找这个人,现在总算找到。
从乐城对王平的敌意来看,他们绝对是另有图谋,此事过后,韩奉要提醒王平多留个心眼。
此时的乐城却心里乐开了花,他刚才那‘请不吝指教’的话刚说完,乐城就后悔了。要是王平不做反辩方来否定‘重农抑商’的国策,难道由他来做反辩方来否定这个国策?
如果王平做正辩方,他也只能顺着赞扬王平一句博学广识,想到此处他肠子都悔青了,挖个坑却把自己给埋了。
而如今,王平却出乎意料的选择了反辩方,让他不由得想放声狂笑,这送上来的脸,不打白不打。
乐城看议论声平息,便开口讥讽道:“好一个‘农商皆重’,王兄大才啊。”
他看了一眼王平,并没有想象中的慌张羞愧,便又接着说道:“战国时期的李悝首次提倡‘抑商’,李君说:雕文刻镂,害农之事也...农事害则饥之本也...故上不禁技巧则国贫民侈。正是李君的变法,使得魏国一举成能雄霸诸国。”
“等到秦国,在商鞅的推广下,以农为“本“,商为“末“的观念彻底形成。商君在变法初期,五条律令,其中有四条都是维护‘重农抑商’的观念。秦朝凭此统一天下。”
“到了本朝,高祖‘令贾人不得衣丝乘车,重租税以困辱之’;晁错的《论贵粟疏》更是论述了不‘抑商’的后果就是‘谷贱伤农’;桑弘羊虽出身于商人家庭,却在盐铁论会上痛斥豪商误国。正是有这些先贤的圣明,才有我大汉数百年的国祚。”
众学子一边听一边点头,这些史例,他们早已烂熟于心。翻遍史书,战国以降,从未有见过因重商得以利国利民的例子。
他们看向王平,目光不由得有些怜悯,此人的品行虽然让他们敬佩,但才华嘛...
已经有人不忍心,便出口劝王平认输,宽慰他学院论辩而败是很正常的事情,没必要太过放在心上。
王平沉默不语,他对乐城这种穿凿附会的论证方法嗤之以鼻,难道‘农商皆重’魏国就不能成为强国?秦国就不能统一天下?汉朝就不能国祚绵延?
他们这所以不信‘农商皆重’能强国,只有一个原因,圣贤书没有告诉他们‘农商皆重’能强国,因此‘农商皆重’就一定不能强国。
如果陷入这种辩论节奏,王平无疑毫无胜算,确实是史无前例。
但他这位后有来者,经历过了工商兴国福利的穿越者王平,他只相信‘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句话。
王平当然知道古今经济环境的差异,知道后世工业革命的生产力和封建小农经济的生产力天差地别,但他依然坚信‘重工商’能使封建国家的生产力得到最大的发展,宋朝的经济繁荣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重工商’并不等于‘贬农本’,两者并无冲突,而是相辅相成、相互促进的君臣关系。
为何后世‘重工商’的效果十分显著,但放在封建小农经济时代,就难以看出其中的好处了。
这并不是‘重工商’的策略出现了问题,而是在以农为本的古代,农本的经济总量远远大于工商经济的总量,因此才会将‘重工商’带来的益处给遮掩了过去。
王平沉吟片刻,竟然枚举史例无法辩赢乐城,那他就不打算从这个方向去说服众人。
略微思索,一个围魏救赵的计谋就被王平想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