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溥皱眉道:“建昌伯,你这是在恃功而要挟……”
张延龄道:“徐阁老,你也别人身攻击,我可没这个意思,现在江南的小金库已经查出来,下一步就是查幕后元凶,这件事让我来做,我也没任何的底气说能查清楚,那还不如交给正统的文官来做。”
“你们人脉广泛,最重要的是你们的人做事必定讲规矩,跟陛下奏报事情时也不会被无端人身攻击……你说是这道理吧?”
“这样……”徐溥本来还想继续辩两句,但发现其实很难辩。
文官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张延龄退出朝堂吗?现在你们目的达到了,还要挽留他不成?为了成全你们不是嫉贤妒能,再或是为了表明你们没有针对外戚?
怕是你们自己都不会相信吧?
张延龄拱手道:“陛下,如今此案基本已水落石出,李士实的罪行已不用论,即便不往下查也无大的影响,所以臣认为此时将此案交给三法司来处置,时候再合适不过,臣最近也太过于疲劳,想就此安心静养一段时间,也是朝堂上每每跟诸位臣僚争论,让人身心俱疲。”
朱祐樘脸色不善。
他怎会轻易放张延龄离开?
以往是自己想方设法想要把两个小舅子安排到朝堂来,现在他却是要想方设法不让小舅子走,更不能让小舅子心灰意冷。
否则谁还能跟这些文官朝堂上争锋,起到制衡文官的作用?
朱祐樘叹道:“诸位卿家,难道你们一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吗?”
徐溥赶紧道:“陛下,臣等并非无容人之量,若建昌伯要继续追查此案,臣等必定赞同,但若是要让他进户部……”
“也就是说,只让他办事,不给他功劳,也不给他职位,你们就会赞同是吗?那岂不是出力不讨好?”朱祐樘打断了徐溥的话,怒气冲冲道。
徐溥一怔。
但他也是脑子很清明,急忙解释道:“陛下,若是在都督府内,为他加官进爵,也并非不可。”
听到这话,在场的文官瞬间都感觉舒服多了。
对啊。
张延龄这么有本事,做了事,谁说我们不给他功劳了?完全可以在都督府为他升官,这才是我们的目的嘛,谁让陛下您非要让他进文官行列,让我们与他为伍呢?
朱祐樘闻听此言,脸色没有丝毫好转,冷声道:“朕又忘了刚才是谁对朕说,他武无寸功的,是不是等朕提出要给他加官进爵,你们又会出来拿他没守疆御土功劳的情况说事?”
连徐溥突然之间都有点无言以对。
皇帝能言善辩的一面,这是要被张延龄开发出来了?再或者是,皇帝因为见识到了张延龄做事的本事,而对文官失去完全的信任,以至于之前憋了多少年的火,终于现在不需要忍了?
“陛下,我等绝无此意。”徐溥带头拿出请命的架势。
后面众多文臣也赶紧行礼道:“臣等并无此意。”
朱祐樘道:“那朕就提出,给建昌伯升为建昌侯,诸位有何意见?”
“啊?万万不可……”徐溥近乎是脱口而出。
但话才刚说出来,马上意识到,这根本就是皇帝设下的一个陷阱。
就是为了试探他们刚才说话的诚意。
结果马上就验证出来。
所谓的给张延龄在武勋体系加官进爵,那也纯粹是托词借口,他们根本就没想给张延龄表功。
张延龄笑道:“徐阁老,你怎么急回绝作何?你也说了,我武无寸功,陛下怎会破坏规矩给我拔擢爵位呢?只是你这说话前后颠倒……简直是打自己的脸啊,真是让人费解,你这么颠三倒四的,你不累吗?”
徐溥脸色阴沉,并不作答。
他知道,现在说多错多,最好的办法就是坚守底线。
所谓的底线,就是皇帝让张延龄做事可以,赐给财帛这些也可以,但要是让张延龄加官进爵,或是进文官体系,那就要死谏到底。
朱祐樘道:“既如此,那建昌伯,朕同意让你暂时放下此案,此案交给刑部处理。”
“陛下……”徐溥一听,皇帝这是破罐子破摔?
我们不同意给张延龄加官进爵,你就要让他退出朝堂?
朱祐樘皱眉道:“徐阁老,莫非你还有意见,认为朕还要继续用建昌伯?不是朕不想用,实在是……没脸用。朕都觉得对不起建昌伯,你们可以置脸面于不顾,朕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