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张延龄是两路人。
张延龄把眼睛瞄向奉天殿的房梁,道:“周尚书,若是你对家人受贿之事不知情的话,也不必死,但你对户部治理不严的罪过,是逃不掉的。”
还在落井下石!
损呐。
朱祐樘脸色非常阴沉。
之前还以为盐政的问题解决,瞬间就出来一个徽商行贿朝臣的事。
朱祐樘把奏疏丢给一旁的萧敬道:“将此事严查到底!”
“是,陛下。”萧敬人也在发蒙。
以他对张延龄的了解,张延龄断然没到这么愚蠢的地步,怎么今天张延龄真的好像疯狗一样,见谁咬谁,连周经和张鹤龄都不放过的?
一定是有什么高明的用意,只是咱家还没想明白!
对,就是这样。
萧敬却好像是满朝上下第一个“懂”张延龄的人。
“周经,你督导户部不力,即便你家人受贿之事你不知情,但你也有责,责令你将所得之物归还,另罚你俸禄半年!”朱祐樘稍微思索之后,觉得事情不能拖延,当即还是对“罪首”的周经做出惩戒。
周经听说只是罚奉半年,便如蒙大赦,不断磕头道:“臣谢陛下恩典,谢陛下恩典。”
在场的众大臣之前还有对周经“助纣为虐”表示不满的,此时都用怜悯的目光望着他。
让你协助外戚作恶,遭报应了吧?之前是三个月俸禄,这还没几天呢,再加码半年,你再跟他做几件事,估计你下半辈子就不用领俸禄了!
不过估计你的仕途也差不多到头了,想领俸禄也没戏,下一步就该是上疏乞老归田,你户部尚书的位置也该让出来了吧?
……
……
若论落井下石,张延龄自问水平很高,在场的文臣表示不服。
他们觉得。
既然周经已经得罪了朝中正统文臣,现在连皇帝眼中的红人张延龄也开罪,下一步周经就可以不用在朝,可以混蛋回家种田去了。
很多御史言官已经做好了参奏周经的准备,真正来个事后诸葛亮,把周经的罪行一五一十上报,让皇帝早点把周经赶回老家。
朱祐樘道:“为了一个盐政的事,朕甚痛心!商贾居然如此见利忘义,竟还想腐蚀朝中重臣。建昌伯,此事交给你,一并查清楚!”
张延龄赶紧行礼道:“臣遵旨!”
在场的人一看这架势,盐政的事本来已经跟张延龄无关,现在突然皇帝又把盐政交给张延龄了,那张延龄的目的也就呼之欲出。
徽商这是又要遭殃?
难怪之前张延龄会让徽商获得逃出生天的机会,感情在这等着呢!
别人都是打一棍子给个甜枣,见好就收就行了。
你倒好,打完一棍子给个甜枣,又打一棍子,下一步是不是又打算再给个甜枣,为下一棍子做准备?
众大臣纷纷在想:“这徽商跟张延龄争利,真是倒了十八辈祖宗的霉!”
……
皇帝此时神色严肃,似要开始下一个议题。
但在场大臣心中愤然不平。
惩罚了周经,也说要详查那些受贿的户部官员,可还有一个皇帝你给忘了啊!
这不那位还跪在红漆柱子前当石像呢,赶紧把他的罪行给理清一下,实在不行可以逼着他不甘受辱一头撞死也行啊!
果然,还是有人走出来,是吏部尚书屠滽,屠滽道:“陛下,还有……涉及寿宁侯受贿之事!”
“退了!有多少退多少!”朱祐樘做出裁决。
众大臣好像吃了黄莲。
文臣受贿,要死要活的,抽筋剥皮不在话下。
怎么外戚受贿……
把礼退了就行?
皇帝你好歹也罚他半年的俸禄,跟周经持个平总可以吧?人家周经好歹是家人受贿自己不知情,这个寿宁侯可是蓄意为之。
朱祐樘或许也是意识到只让小舅子把收的礼退了有点难以服众,便一叹解释道:“他并不在户部中,未涉及盐政实权,谈不上以权谋私,最多是……胡作非为。”
朱祐樘又看了张延龄一眼。
大概好像在说,徽商给这朕的这个小舅子送礼,无非是想拉拢朕的另外一个小舅子。
现在另一个小舅子大义灭亲,朕还怎么追究?
虽然这道理很扯淡,但大臣们想想,好像也是。
张鹤龄就算收了礼又能给那些徽商做什么?最多是帮忙在弟弟张延龄面前游说一番,但张鹤龄是那种收了钱会替人办事的人?
别是张延龄发现大哥收了钱又没平分给他这个当弟弟的,才怒而举报之吧?
这些大臣,总是会把张家兄弟往恶了去想。
这么想还似乎合情合理。
朱祐樘长长叹口气,好像觉得自己没精神再听那些破事,但他还是耐着性子道:“不是有三件吗?建昌伯你赶紧把事说完,今天的朝会就可以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