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敬荑沉默了会儿,突然仰头看向他:“在你看来,那对姐弟是什么样的人?”
何睿勍撇了撇嘴:“我管他们是什么人,与我何干?”
“你就随便说说看法,谁问你相不相干呢!”穆敬荑一边踢着路上的小石子,一边扭头等着他回答。
“嗯......柯耳就是个小孩子,虽然身体有些先天缺憾,但难得心境并没有受此影响。那个女孩儿......说不好,一个劲儿的哭喊,搅得我头疼!”
“唉,我就是想帮帮他们,却又不知该怎么帮。本来听着那刘掌柜要收他们房子,我还觉得有些不近人情,可那女孩哭了半天,话里话外就是不想离开家,又不愿与弟弟分开,好像也不太愿吃苦,我就犹豫了。”
“哼,你又不是财主,平白发善心,又没有能力实现,不是给自己徒增烦恼吗?我看你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把咱们的作坊建起来吧!”何睿勍侧头,撇撇嘴,随手刮了下她的鼻头。
做完这个举动,两个人都愣了。穆敬荑是纳闷儿他们何时如此熟络了,何睿勍是为自己下意识的动作感到震惊,这是他从未做过的事,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啊啊......”穆敬荑光愣神儿盯着对方了,没注意脚下竟踩了之前踢了一路的石子儿,瞬间重心不稳向后栽去。危急关头,她顾不得多想,双手死命抓住一切可以拉扯的物事。
只听“嗤啦”一声,靛蓝色的袖子随着穆敬荑倒地的势头飘飘然离开了原本连着的衣襟。何睿勍忽觉手臂一凉,扭头一看立即傻了眼,两只手臂一蓝一白,差了样儿。
“噗通”穆敬荑狠狠摔在了地上,腰部传来的疼痛令她忍不住倒吸冷气,伸手一探,正是之前踢得小石子。
何睿勍刚想斥责两句,表示一下自己的愤慨,可一看她那一脸惨兮兮的模样,又忍不住闭了嘴,连忙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将人拽了起来。
“怎么了?走这么平坦的路你都能摔跤,不是会功夫吗?怎还如此笨拙!”何睿勍捡起地上的靛蓝衣袖,使劲抖了抖,套在露出月白的左臂上,右手按住左肩,防止袖子掉落,打算就这么凑活着回家。
穆敬荑一边拍打着身上沾染的泥土,一边不好意思的道歉:“对不起啊,我也是没过脑子,这才不小心拉坏了你的衣服。”
何睿勍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你呀,真是不同......古怪!”
“嗯?”穆敬荑有些懵,总觉得他这话说的有些奇怪,用词不当!嗐,算了,管他呢!
两人一身狼狈,特意寻着人少的小路回了穆家。
刚一进院儿,就见灶间浓烟呼呼向外冒着,穆云山与赵氏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接连不断。
“你家不会是走水了吧?”何睿勍瞪着两眼,满是惊诧的看向西厢,也顾不得衣袖不扶着就会掉的情况了,三两步窜进了灶间。
“呦,贤侄回来啦?快先回堂屋,这里呛得慌,可不是你能待的。咳咳......”穆云山一边将他往外推,一边对赵氏道:“你要实在做不来,就等等丫头!”
只一会儿功夫,何睿勍的双眼就被烟熏的噙了泪,不过他也放下了心,灶间并没有火苗。
叔侄俩一前一后回了堂屋,穆敬荑也到了灶间门口,看着自家老娘,一改往日发髻高悬,眉目如画的模样,狼狈的蹲在灶膛前面探着脑袋用烧火棍儿去搅和里面塞的满盈的柴火,忽然有些心疼起来。
“娘,还是我来吧!”她走上前,将赵氏手中的烧火棍儿接了过来,示意她出去。
赵氏红着脸,两颊不知何时还蹭上了几抹黑灰,有些窘迫得道“闺女,你回来啦!我...我......”
穆敬荑温婉一笑,轻推了一把赵氏:“娘还是先去洗把脸吧,都成花脸猫儿了!”
赵氏闻言,慌忙要抬手擦拭,突然看到自己手背上的黑灰,瞬时一愣,红着脸打水去了。
因为做得晚,晌午这顿饭直到未时才吃上。饭桌摆好,见她们母女俩又要到厨下去吃,何睿勍忍不住开口:“叔,要不让婶子和表妹一同吃吧,左右也没有外人。”
见过赵氏之前在灶间的狼狈模样,穆云山其实早已心生不忍了。如今听到侄子提起,便顺水推舟,点头应道:“那就依贤侄所言,咱们一同吃吧!”
穆敬荑听了立即跑到灶间,拿来两个崭新的小板凳,母女俩一人一个,围在了桌边。饭桌旁围坐的人虽然比往常多了,但却显得格外安静,每个人都专心吃着饭菜,就连穆云山也没再提出与何睿勍一起喝两杯的事。
赵氏接连给他夹了好几次菜,又是递饼子又是盛汤的,照顾的很是殷勤。这一番举动,令穆云山觉得自己在族人面前腰杆又直了几分,说话的底气更加足了不少。
穆敬荑虽然明知姓何的这小子是个水货儿,无奈如今的相处模式对他们今后的合作最为便宜,只得将他当做正经亲戚来看,好生待承着。
饭毕,依旧是母女俩拾掇饭桌,稍事歇息了两盏茶的时间,何睿勍就言明还要操持建作坊的事宜,带着穆敬荑出去了。
赵氏见他们离开,走到穆云山跟前,有些忧虑得道:“云山,咱们敬荑总这么跟着她表哥合适吗?知道的说是亲戚倒也没啥,可那不知道的人难免又要瞎编排了,若是影响她将来寻婆家该怎么办?”
穆云山老神在在的瞟了她一眼,脸上噙着笑:“无妨,左右不是外人,若是我这侄子真能看上咱家丫头也是件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