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层卖的东西都不一样,里面的人真多呀,肩挑的,手拿的,看着都十分惬意。
兰花花第一次看到了金子,金戒指,金手镯,金耳环,那么多,黄灿灿的,晃的人眼疼,装在一个大玻璃箱子里,足有一间房大小。
在兰花花的印象里,在旮旯村,金戒指只有大肥婆有一个,她娘家是地主老财,那是祖传的嫁妆。
只是大肥婆说金子会跑,只有过年的时候,她才戴上两天。
而县城里,这么多的黄货,只有两个小丫头看管,也不怕有了闪失。
还有那衣服,占据了整整一层楼房,的确良的,的卡的,晴纶的,特别是那裙子和上衣连在一起,更令兰花花惊奇。
马大庆说这是最时髦的连衣裙,非要给兰花花买一件不可。
兰花花看了看价格,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是她半年的工资,她连忙拒绝了。
最终,马大庆没有买,不是他不想买,而是口袋里的钱不够。
而兰花花认为,要是在乡下,穿着这样的衣服出去,非被人笑掉大牙不可。
两人转悠了半天,最终马大庆掏钱买了五斤苹果,又花了四分钱,买了两根冰棍儿吃着,两人才回了家。
马大庆的家在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巷子里,巷子是煤渣路,路边上还有一条下水道,里面流动着发黑的污水,老远就闻到了一股臭气。
一只大老鼠正在水沟边探头探脑地张望,马大庆一跺脚,那老鼠又哧溜一下钻回到了洞里。
小巷两边都是拥挤的砖房,高大的,狭窄的,鲜亮的,灰暗的,还有的上面只盖了一层石棉瓦。
而那院子更是小的可怜,还没有乡下的猪圈大。
有的院子稍微大一点,却住着四五户人家,挤的就像罐头瓶里的沙汀鱼。
两人在一个大杂院前停了下来,透过破败的大木门,院里有几个小孩子在跳皮筋。
几个妇女正坐在一起唠嗑,一个瘦瘦的男人在补自行车胎。
马大庆向兰花花讲过,他的母亲姓刘,是街道居委会干部,而他的父亲马爱国,则是汽水厂的工人。
兰花花就要见到未来的公公婆婆,不免有点紧张。
马大庆淡淡地说,“这有什么好紧张的,跟我来。”
马大庆前脚走,兰花花低着头,提着苹果,在后面老老实实地跟着,两人就这样进了大杂院。
“哟,大侄子,你咋回来了?后面跟着的这闺女是谁?是卖菜的还是挑大粪的?”
一个胖女人手里摇着蒲扇,粗门大嗓地问。
这声音把兰花花吓了一跳,她原以为城市里都是高素质的人,说话都是彬彬有礼的,没想到也有这种放牛时才用的大嗓门。
兰花花十分拘谨,脸上露出一个艰难的微笑。
“说哪里话?这是我对象。”马大庆肚子一挺,大声说。
“你对象?长的真俊。”
“哟,咱大杂院里来了个大美女,快来看呀!”
“刘居委,刘居委,快来看,你儿子把媳妇领回来了。”
几个大妈粗门大嗓地喊。
“来了,来了。”一个油腻的胖妇女穿着大裤衩,手里拿着锅铲飞快地跑过来。